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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血战城头
    第155章 血战城头
    托马斯他们开始在南岸街区布防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探出山脊的轮廓,灰白的天光洒在维尔顿城南面城墙的石砖上,尚显黯淡。
    此时,城墙的西侧第二段防线上,旗队长阿尔曼已经在巡查自己的防区。
    他魔下的旗队负责驻守这段城墙一一维尔顿守军第一连队下辖的第三旗队,名义上一百人建制,如今还能站在城墙上的,已经不足七十。
    剩下的,要么死在了前两天的守城战中,要么重伤尚在后方伤兵营中。
    天还没亮时,他就起来了。
    老兵的习惯,早晨第一件事是检查自己的配剑,再穿上自己的护甲。
    接著就去巡视一圈岗哨,確认各垛口守卫是否就位,弓弩的箭矢弩矢是否充足,城墙上的滚石是否已经堆放好了。
    他穿著的是一副用过多年、打了数次补丁的铁片甲,护肩上还残留著昨天兽人劈砍留下的缺口。
    他的左手一指早已缺失,那是在多年前的南部匪患镇压战里被砍断的,现在只是个粗钝的疤茧。
    没人知道他確切年纪,他自己也不说,眾人都叫他“老阿尔曼”。
    “第三垛口那边的火油罐昨天用完了没补,你们想等敌人上墙了再去搬来吗?”
    阿尔曼低声训斥著部下。
    “把弩车的绞盘检查一遍,还有,再次確认箭筒里至少要有足够的箭矢和弩矢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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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身看向另一名年轻士兵,对方点头答应,却手忙脚乱地差点將箭筒弄翻,被他一眼瞪住后连连低声道歉。
    阿尔曼没再理会他,目光扫过城外。
    远处的平原在晨雾中显得苍白空旷,但他知道那只是片刻的寧静。
    那些兽人不会给他们太久的喘息时间。
    昨日攻势虽然最终被挡下,但几段城墙已经显露崩溃跡象,尤其是中段和东南段,伤亡惨重。
    今天早上,指挥部的信使送来一道命令:今日白日换防取消,所有旗队坚守现位,直至下一轮战况明朗。
    “他们已经没兵了。”阿尔曼看完命令之后低声说,转身对副队长道,“不然也不会取消轮换。”
    副队长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
    早上第一轮的兽人衝锋来得很快。
    太阳尚未完全跃出地平线时,远处传来粗獷悠长的號角声,接著就是熟悉的脚步与吼叫,像一片海潮轰然向前。
    “全体就位!”阿尔曼大吼,“弩车准备第一轮射击,所有弓弩手一一待我號令!”
    他手中举起號旗,一条深红色带子在晨风中抖动,传至整段城墙上。
    旗队士兵们迅速就位,木质弩车床架嘎吱作响,弓弩上弦声密集,弓兵张弓搭箭,死死盯著前方。
    远处,兽人已然逼近,他们成群结队地奔跑、吶喊、挥舞武器。
    “他们不像军队,更像一群疯狗。”副队长忍不住咒骂道。
    “疯狗咬人照样能致命。”阿尔曼回了一句,紧接著高喊,“第一轮,放!”
    弓弩齐鸣,破空声呼啸,一蓬箭雨坠向奔来的兽人队列。
    兽人们的皮甲难以挡住箭矢,只能凭藉手中的木盾遮住部分身体,有些被箭矢钉中要害当场倒地,有的中箭却仍挣扎前冲,踏著同伴户体往前涌。
    “火油手准备一一看清攻城梯!”阿尔曼提声。
    几名火油兵已举起点燃的火油罐,在垛口间寻找目標。
    阿尔曼抬手指了下远处:“那边一组三人,拿的是鉤索,可能是投索的,优先处理!
    火油罐砸下去,轰地一声,火焰腾起,兽人惨叫声与弓弩射击声交织。
    “梯子快靠上来了!”有人高喊。
    阿尔曼抽出佩剑,迈步跨上城墙边的平台,冷声喝道:“来吧一一十余架木製攻城梯在兽人的推动下抵达城墙之下,在火焰间顶上来,一些鉤索也搭上了石墙边缘,兽人们纷纷开始沿著梯子向上攀爬。
    “推梯手准备一—枪盾兵就位!”
    他身后一批长盾兵已经將木盾横在身前,长矛自盾缝后探出,一名士兵在准备过程中滑了一跤,被阿尔曼一把拽起:
    “你想害死你的战友吗?站稳了!”
    城墙上的战斗很快陷入近身搏杀。
    第一名兽人跃上垛墙时,阿尔曼亲自迎上,长剑横扫斩断那畜生的喉咙,鲜血喷溅在石砖上,他顺势一脚將尸体端回城下。
    第二名兽人刚探头上来,一名长枪兵用长枪捅入其肋下,將其死死顶住,另一人上前补刀才將其击落。
    不等他们喘气,第三名、第四名兽人已然翻身跃上。
    阿尔曼咬牙挥剑再上,一边砍杀一边后退半步,让人补位顶住空缺,
    “换位!下一组顶上一—快!”
    这就是他们过去几天的守城节奏。
    没有完胜,也不可能有奇蹟,只有一轮又一轮的血与汗堆出的户体。
    时间逐渐推至正午。
    烈日悬顶,石砖泛起灼热,空气中满是焦油、血腥与汗水的味道。
    城墙上的火油快用完了,箭矢也已所剩无几,弩车又被击毁了两架。
    弓弩手射击的频率越来越慢,士兵之间的换位已经开始混乱。
    阿尔曼站在垛墙边,喘著粗气,右臂上的甲片被劈裂,鲜血从袖口一直流到指尖。
    他望向远处一一新的一波兽人又开始集结。
    这是今天的第四轮进攻。
    “枪盾靠后!后备队上!”阿尔曼嘶喊著指挥,嗓音早已沙哑。
    他手腕因挥剑过久而酸麻,已经在依赖毅力继续坚持。
    兽人们比上午更加密集,显然是换了新的一批战土。
    那些冲在最前的怪物披著被打湿的兽皮,一往无前,像是自愿赴死的狂信徒。
    他们冲得比上午更猛,步伐更快,似乎完全无视了箭雨的打击与火油的威胁。
    “该死,这些畜生是吃什么长大的?”副队长骂了一句。
    “別废话了,守不住这轮我们都得下去成为那些尸体中的一员。”阿尔曼冷声回了一句,脚下却是在满是血跡的城墙上一滑,差点摔倒。
    他扶住垛墙站稳,抬眼望去,又一组攻城梯已经靠了上来。
    他高声喊:“预备队顶上,火油罐一一扔下去!”
    最后几罐火油已经显得有些沉重一一不是重量,而是分量。
    一声巨响后,一架刚刚搭上的攻城梯被烧成火团,但隨即又有两架顶了上来。
    一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弓弩手正想换箭,被飞来的石块砸中头部,当场倒地,头盔被砸扁,血从鼻口同时涌出。
    阿尔曼衝过去一脚踢开他的户体,把他身旁散落的箭筒重新递给另一名弓手,“別浪费箭,瞄准了再射!”
    “是,是,队长!”那弓手嚇得脸都白了,却死命点头。
    第二名兽人已经翻了上来。
    阿尔曼衝上去,挥剑拦住了这名手持双斧的怪物,
    双方短暂地对时了一下,那兽人猛扑而上,阿尔曼冷不丁被其一肘击中胸甲,整个人被撞退一步,险些跌下垛墙。
    “去死!”副队长怒吼著抄起长枪,从侧面刺入那兽人侧腹,阿尔曼顺势挥剑反撩,
    砍断了其肩膀。
    “队长,你一一”副队长扶住他。
    阿尔曼咳了一口血,吐到地上,“还死不了。”
    “他们快压上了!”另一端传来呼喊声,左侧第三垛口已被四五名兽人攻了上来。
    “走!”阿尔曼转身冲了过去。
    长矛、利斧、怒吼与呻吟交织成一幅血腥的画卷。
    城墙已无明確分段,每个垛口都成了小型的屠宰场,靠一批批士兵的血肉將敌人压下去。
    “左侧顶不住了!”有人在后方喊。
    “阿尔曼队长!”
    他刚砍翻一名兽人,闻言回头,只见城墙另一侧开始出现敌人集群突破的趋势,好几道鉤索已搭上了垛口的石缝,几名兽人正在努力向上攀。
    “你们几个!跟我来!”他一把抓过旁边还喘著气的士兵,带头冲了过去。
    副队长正要拦他,却终究没说出口,只能咬牙带人尾隨而去。
    他们衝上去时,正好看见一名民兵被兽人一脚端飞,撞上垛墙后脑开裂,鲜血飞溅在石砖上。
    阿尔曼怒吼著衝进那名兽人身前,挥剑砍下他持锤的右臂,一脚將其端下墙去。
    “推下去,別让他们站稳!”他回头怒吼,嗓子几乎都要撕裂了。
    身后几名土兵终於赶到,將其余两名还没爬上来的兽人刺下了城墙。
    但就在此时,远处另一处传来急促號角,是支援信號。
    副队长衝来,满脸是血,喘著大气道:“右侧防线撑不住了,已经在请求支援。”
    “让他们等。”阿尔曼冷声说。
    “我们这边”副队长看著脚下满是尸体的垛口,声音低了下去。
    “我们难道也撑不住了?”
    副队长咬牙没回答。
    阿尔曼扭头望向城下。
    兽人的攻势依然没停,一波接一波,就像永远杀不完。
    他知道,只要再攻破几个垛口,这整段防线就会彻底溃散。
    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身后这些已然疲惫到极限的士兵们,有的连站都站不稳,
    手中的兵刃已卷刃破损。
    “把尸体堆上,封住缺口。把剩下的火油全部调来。”阿尔曼缓缓说,“哪怕用最后一滴油,也要把这帮畜生烧乾净。”
    副队长低头应声,“是。”
    从城墙下新送上来的几个火油罐被一个个传送过来,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点燃、投掷,
    滚烫的烈焰在敌群中接连腾起,却根本挡不住那一波接一波的兽人攻势。
    阿尔曼站在垛口前,一剑砍翻一名衝上来的高大兽人,却猛然感到右肩一痛一一他被一块兽人投石器拋来的碎石砸中,整个人险些跌下垛墙。
    他勉强稳住身形,鲜血顺著破裂的护肩泪泊而下,滴落在满是凝固血跡的粘稠城墙之上。
    “队长!”副队长赶来换扶。
    “我还能动。”阿尔曼咬牙推开对方,“你去盯住西侧垛口,我守这边。”
    副队长点头,转身带人赶去另一端补防。
    然而此时,攻上垛墙的兽人已经越来越多。
    东侧已经有至少十几名敌人站稳了脚跟,一名高个兽人身披兽皮甲,手持大斧,怒吼著衝破了三名土兵的防线,將其中一人拦腰斩断。
    “弓箭手!优先处理那个大个子!”阿尔曼怒吼。
    但他转头看到,弓手已经所剩无几,几名弓兵甚至连站立都困难,有的倒在地上喘著粗气,有的握著没有弓弦的弓身无力发呆。
    他只好衝上去,亲自迎战那名兽人战土。
    钢铁交击,火星四溅。
    阿尔曼咬紧牙关,横剑格挡,一次次將对方斧头挡下,但他的力气已近极限,肩伤撕裂著神经,令他整条右臂发麻。
    血从撕裂的肩口渗出,顺著破裂的甲片滑落,染红了他的半边臂膀。
    呼吸变得急促,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中只剩斧风与呼啸。
    那头兽人狞笑著逼近,双目血红,像嗅到血味的野兽,动作却越发迅猛,显然看出他力竭的破绽。
    阿尔曼咬牙死撑,试图以剑锋缠住对方斧柄,寻找反击机会。
    但就在两刃交错的一瞬,兽人猛地转腕,斧刃顺势划过他剑脊,劈斩如雷霆般轰然砸?
    “咚!”
    胸甲剧震,铁片断裂,整个人仿佛被极速奔驰的马车撞中般狠狠砸飞出去。
    阿尔曼整个人被击飞数步,撞倒在一名倒地土兵的户体上。
    他吐出一口血,挣扎看想站起来。
    那名高大的兽人狂笑著逼近,举起大斧,要將这位人类旗队长的头颅从躯干上劈下。
    阿尔曼眼中血丝翻涌,猛地拔出腰间匕首,趁对方挥斧一瞬翻身冲前,將匕首狠狠捅入对方腹部!
    兽人一声咆哮,斧头擦著他肩膀落下,將他左臂护甲砍裂。
    但阿尔曼借力一滚,避开了致命一击。
    身后两名土兵趁机衝上,用长枪將那头被刺伤的兽人顶翻下墙。
    阿尔曼靠在垛墙下,大口喘气,鲜血从嘴角、肩头、手指的缝隙中不断涌出。
    “挡住了———”他喃喃著。
    可还未站稳,新的危机已经来临。
    “他们从东面衝上来了!我们这边扛不住了!”一个年轻士兵满脸是血地奔来,高喊著。
    “把所有滚石都推下去!”阿尔曼一边吼,一边强撑著走过去,试图再度稳住这段防线。
    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滚石用尽,火油耗空,最后的箭矢也已射完,土兵们手中只剩破盾与枪剑。
    垛墙后,堆起的是同伴的户体,地面已不再是石砖,而是一层混合著血肉与残肢的泥沼。
    第三旗队的士兵已不足四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