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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五次暂停
    想通了这一点,陈惠万眼神中的锐利与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温和。
    他伸出手,不再是像往常一样拍打阿標的肩膀,而是帮他整了整有些歪掉的衣领,动作自然而亲近。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阿標愣了一下。
    陈惠万看著他,认真地说:
    “阿標,別担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从今天起,学著看,学著想。以后,我不仅需要你帮我做事,更需要你帮我……看住我们的后背。”
    阿標虽然没完全听懂,但他感受到了万哥语气中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信赖。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斗志:“是,万哥!我明白了!”
    陈惠万笑了笑,转过身,目光重新投向了那片属於他们的未来。
    他终於有了喘息的空间,有了安全的保障,有了可以专心做事的资本。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星星的號码。
    “阿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资金和人都到位了。告诉你的人,准备好。”
    “我们的电影,可以正式开拍了!”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充满激情。
    他终於有了喘息的空间,有了安全的保障,有了可以专心做事的资本——儘管这资本代价高昂。
    陈惠万拿起电话,拨通了周星星的號码。
    “阿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资金和人都到位了。告诉你的的人,准备好。”
    “我们的电影,可以正式开拍了!”
    掛掉电话,陈惠万没有立刻休息。
    他独自坐在安全屋昏暗的灯光下,无视了腿上传来的阵阵刺痛,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最深层的回忆。
    在他的脑海里,一部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完整的电影,如同真实放映般,清晰地展开了画卷。
    这部电影,名叫《赌圣》。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从大陆来到香港、憨直善良的青年“左颂星”,他天生拥有看穿一切、搓牌换牌的特异功能。
    他来香港投靠市侩、好赌却心地不坏的三叔。
    三叔发现他的异能后,欣喜若狂,立刻將他包装成“赌圣”,想利用他去赌场贏大钱。
    在龙蛇混杂的赌桌上,他们不可避免地捲入了香港赌坛的纷爭,也遇到了美丽动人、让左颂星魂牵梦绕的女臥底“綺梦”。
    最终,为了保护三叔,也为了贏得綺梦的芳心,左颂星站上了与香港赌王、以及台湾赌王对决的巔峰舞台,上演了一场啼笑皆非又惊心动魄的终极赌局。
    陈惠万不仅仅是在回忆剧情。
    他更是在脑中飞速拆解著这部电影能够创造票房奇蹟的每一个核心要素:
    周星星那独一无二、开创时代的“无厘头”喜剧风格;
    “特异功能”这个天马行空、引人入胜的奇幻噱头;
    底层小人物意外获得神力、最终逆袭的巨大爽点;
    以及,“綺梦”这个足以在未来成为全香港男人梦中情人的经典银幕形象。
    每一个笑点,每一个转折,每一句经典台词,都在他的脑海中反覆播放、確认。
    许久,陈惠万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剧本,有了。
    这就是他敢赌上全部身家的底气!
    一个星期后,在一个租来的简陋片场里,一部名为《赌圣》的电影,在一片期待与无形压力之下,正式开机。
    清水湾十四號摄影棚。
    在开拍的第三天。
    空气中混杂著灰尘、汗水和便宜饭盒的油腻气味。
    巨大的风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著,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却丝毫吹不散盛夏的闷热。
    陈惠万拄著一根黑色的拐杖,站在监视器后面。
    他的伤势已大为好转,但左臂的石膏还未拆下,右腿的伤口在西裤下隱隱作痛。
    每一次站立,都仍然像是有根烧红的铁钉在骨头里搅动。
    但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只有一片冰冷的专注。
    他早就料到,既然龙头会安排社团白纸扇过来监督,那么白纸扇坚叔这条老狗,绝对不会安分。
    “鱼,差不多该咬鉤了。”他低声对身旁的阿標说。
    阿標一愣,不明所以。
    片场內,气氛压抑。
    “cut!”
    片场的导演第十五次无奈地喊停,他看著场中痛苦抓著头髮的周星星,几乎要蹲到地上去。
    按照剧本,周星星要演出“左颂星”打翻水杯后的眼神——那种七分慌乱、三分好奇的复杂情绪。
    “星仔,你又干什么啊?”掌镜的摄影师“快手张”终於忍不住了,他放下沉重的摄影机,用毛巾擦著满头大汗:
    “导演都说过了,我看你刚才那一段不错啊!已经足够好了!”
    剧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所有人都又热又累,没人想陪著一个“儿童节目主持人”出身的演员在这里反覆浪费时间和菲林(拍摄底片)。
    周星星仿佛没听见般衝到监视器前,死死盯著回放画面,神情癲狂地喃喃自语:
    “不对……不对!灵魂不对!那种土包子见到宝贝,想摸又不敢摸,心里痒得像有蚂蚁在爬的感觉,没有出来!这不是左颂星!这是个白痴!”
    就在这时,午餐的饭盒送到了。
    但当眾人打开,却发现原本说好的烧鹅饭,变成了只有一片咸鱼的白饭。
    “搞什么啊?我们的饭盒怎么缩水了?”一个场务抱怨道。
    一个不合时宜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像在滚油里滴入一滴冷水。
    “陈先生。”
    社团的“白纸扇”坚叔,拿著一个小本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陈惠万身后。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著冰冷的光,嘴角带著一丝得意的冷笑。
    “从今天起,为了控制成本,我以財务总监的名义,暂时冻结了剧组除基本薪资外的一切额外开支。包括但不限於道具採购、场地续租以及……午餐標准。”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这是釜底抽薪!
    “从早上九点到现在,两个钟头,周先生为了寻找他口中的『表演灵魂』,已经ng了十五次,用掉了三卷菲林。”
    坚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按照市价,菲林连冲洗,费用是两千块。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百二十分钟里,周先生的『灵魂』,烧掉了公司六千块。”
    在一九八三年的六千块,已经是香港工人两个多月的工资。
    坚叔的目光扫过眾人,带著居高临下的审视:
    “赌圣中『三叔』和『綺梦』的演员,至今悬而未决。我不能眼看著社团的钱,被某些人拿来办慈善、开玩笑!”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惠万身上。
    陈惠万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
    他知道,坚叔敢这么做,背后必然有肥佬辉那些元老的支持。
    这是他们联手发起的一场夺权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