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閒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放弃了所有口头上的解释和道歉。
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反锁了门,找出库房里最好的徽墨和澄心堂纸,摆出一副要写传世名篇的架势。
然后,他提起了笔。
凭藉著前世阅尽无数霸总小说和土味短剧的深厚记忆,他开始了他的创作。
他画的不是山水,也不是人物,而是连环画。
一种画风极其感人,足以逼疯任何一位美术老师的连环画。
在他笔下,所有人物都是火柴人。霸道王爷,是一个头顶歪歪扭扭王冠的火柴人;倔强小白,是一个扎著两条冲天辫的火柴人;恶毒女配,是一个五官都挤在一起的火柴人。
至於场景,更是充满了后现代的解构主义风格。王府宫殿,就是一个方块上面加个三角顶;万马奔腾,是几个长方形框框下面画一堆杂乱的线条;至於床,那更是简单,一个“口”字就完美詮释了其核心功能。
艺术,主打一个抽象。
但这画风,丝毫不影响他注入的剧情浓度。
故事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霸道王爷爱上我》。
剧情更是重量级,完美缝合了“卖身救母”、“契约情人”、“带球跑”、“误会流產”、“替身白月光”、“追妻火葬场”、“霸道王爷强制爱”等一系列经过市场检验、人民群眾喜闻乐见的狗血元素精华。
他一边画,一边自己都忍不住嘖嘖称奇。
这剧情,但凡换个正常人来,都得被毒得口吐白沫,可他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娘子她……就好这口!
直到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后院时,许閒终於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眼圈乌黑,髮丝凌乱,整个人像是从墨池里捞出来又风乾了一宿,唯独那双眼睛,闪烁著狂热的光芒,手里紧紧捧著那本耗尽心血的“决战用最终兵器”。
白婉儿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单手撑著下巴,百无聊赖地看著天空。
她周身的寒气似乎比昨天更重了,许閒一个哆嗦,赶紧收敛心神,像献宝一样,双手將那本散发著墨香的画册呈了上去。
“娘子,请看!”他的声音因为熬夜而沙哑,却充满了激情,“为夫呕心沥血,耗费一宿,专为你打造的绝世孤本!”
白婉儿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那本粗糙的册子上。
她接了过去,纤纤玉指翻开了第一页。
然后,她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她接过册子,指尖触到那粗糙的纸张时,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翻开第一页,她那持册的玉指微微收紧,原本平淡无波的眸子里,终於起了一丝涟漪。
“这是……何物?”她清冷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怀疑,“鬼画符的……升级版?”
许閒完全无视了她对艺术的褻瀆,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启了配音模式。
“咳咳!娘子请看第一幕!王爷府!”他指著那个三角顶的方块,情绪饱满地解说道,“我们的女主角,小,为了给病重的母亲筹集医药费,被迫卖身王爷府为奴!但她,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不屈!你看她这桀驁不驯的眼神!”
他激动地指著那个只有两个黑点的火柴人脑袋。
白婉儿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突然!我们的男主角,冷酷无情的靖安王出现了!”许閒的声音瞬间压低,变得充满磁性,“他一把捏住小的下巴,用他那冰冷又霸道的声音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白婉儿:“……”
她面无表情地翻到了第二页。
“无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第二页那更加歪扭的火柴人上。
许閒心中一喜,知道有戏!他再接再厉,表演得更加卖力了。
“王爷的白月光,邻国公主回来了!她表面温婉善良,实则蛇蝎心肠!她故意在王爷面前陷害小,让她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
许閒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著名下雪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呼呼”的风声。
白婉儿的呼吸,似乎停滯了一瞬。
她看著画里那个跪著的、周围画了几个雪点的火柴人,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
“后来呢?王爷信了?”她似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当然信了!”许閒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男人嘛!总是被白莲蒙蔽双眼!可我们的小是谁?她倔强啊!她不解释!她就这么硬生生地挺著!然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竟想带著王爷的骨肉,独自远走?”白婉儿的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置信,她终於將视线从画册上移开,看向许閒,清冷的眸子里满是探究。
许閒一愣,隨即大喜:“娘子英明!正是带球跑!她连夜逃出了王府,躲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想要独自把孩子生下来!”
剧情,开始进入第一个小高潮。
白婉儿嘴上说著“荒谬”、“不合常理”,但翻页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当看到画里的小白被恶毒女配派来的杀手追杀,在逃亡中不慎摔下山崖,画册上用一个巨大的墨点代表鲜血,旁边写著“孩子没了”四个大字时……一股无形的寒气自她周身逸散,“咔嚓”一声,她身下的石凳,竟因承受不住这股因书中人物的冤屈而波动的心绪,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缝隙。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许閒看到,白婉儿那捏著画册边缘的青葱玉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身下的石凳,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细密的缝隙。
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她的情绪,已经被这幼稚的火柴人和狗血的剧情,牢牢地牵动了。
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里,寒气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著气愤、惋惜和……投入的情绪。
鱼儿,上鉤了!
许閒心中狂喜,他知道,没人女人能够决绝狗血剧情!
他故意停下了声情並茂的解说,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白婉儿沉浸在剧情里,一连翻了好几页,发现后面都是空白的,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和探究,直勾勾地盯著许閒。
“……然后呢?”
这几个字,宛如天籟!
许閒差点笑出声,但他忍住了。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疲惫。
“唉,娘子有所不知,这创作……实在是耗费心神。”他捂著胸口,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为夫现在只觉得头晕眼,四肢无力,怕是……灵感枯竭,写不下去了。”
白婉儿静静地看著他,不说话。
但许閒能感觉到,周围那能把锦鲤冻成冰雕的寒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院子里的空气,回暖了。
许閒心中一动,悄悄上手,搭上白婉儿的肩膀,顺便调出了那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只见上面那行刺眼无比的红字,正在剧烈地闪烁。
【白婉儿拒绝与你共享修为功法!】
【白婉儿拒绝与你共享修为功法!】
闪烁了几下之后,那行字,突然变成了一行新的提示。
【共享联结正在尝试重新建立……】
许閒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成了!
什么道歉,什么情诗,都弱爆了。
没人女人,能够拒绝女频狗血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