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谢砚礼的能力。
他一定已经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
谢砚礼抿了下唇,隨后言简意賅地把毒蛇和秦家的关係交代清楚。
秦九微侧身躺在床上,安静地听著,眼神却一点点黯淡下来。
指攥紧被角,脸上愈发苍白。
“秦家……”
她低声喃喃,语气中带著一丝颤抖,眼中带著一抹难以置信。
她早就对秦家人不抱任何期待了。
但没想不到,他们居然会想要杀她。
居然真的会下这样的重手……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估计是因为秦乐安……
秦九微缓缓吸了口气,抬手压在自己的额头上,眼神疲惫而凝重。
她沉默了片刻,“秦家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谢砚礼声音低沉:“我想杀了他们两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我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杀,还要看你的意思。”
秦九微沉默了片刻。
她没有立刻回答要杀还是不杀,而是缓缓开口道:“我想见见他们。”
地牢。
铁门被侍卫用力推开,发出一声低沉的吱嘎声。
秦九微披著斗篷,缓步走了进去。
幽暗的烛火映在她的斗篷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秦父和李氏原本蜷缩著,此刻听到脚步声,缓缓抬起头。
秦九微在他们面前停下,隨后掀下斗篷的兜帽。
烛火微弱的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
“是你!”
李氏看到秦九微后,表情瞬间从呆滯变为愤怒。
“你……怎么还活著!”
李氏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你不应该还活著的啊!你中了蛇毒!早该死了啊!早该死了!”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身子在铁链束缚下剧烈地挣扎起来。
她做了这么多!甚至在地牢里,受了这么多非人的苦!
她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可她还是承受住了!一想到秦九微死了她就快意!
可谁成想,秦九微居然还好端端活著!
那她受的这些苦算什么?算什么?
秦九微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著铁链后的两人。
“我来,只是送你们最后一程。”
听到这话,秦父立刻暴怒,猛地扑上前,手上的铁链拉得咯吱作响。
“孽女!你个不孝女!你居然想要弒父!”
秦九微的生命是他给的!
他想要杀她,是在行驶他的权力!
可秦九微怎么敢杀他?
“父慈子才孝!”秦九微的眼神瞬间一冷。
“你连父亲该做的事都没做到,有什么资格谈孝?”
秦父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瞪著她。
秦九微缓缓开口,语调冷静得令人心寒。
“从小你就偏心乐安,即使娘亲在世时,你也总是护著她。小时候,我和秦乐安同时摔倒,你先抱的是她,为她招摇,连晚上都陪著她。”
“我发高烧的时候,满头冷汗地倒在床上,你却连我的房间都没进过。”
“娘亲在世时,她为我爭过几次,却每次都被你一句家中要以长幼有序堵回去。”
“我头痛,哭著求娘亲多抱抱我,娘亲的手刚伸过来,你却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让她別惯坏了孩子。”
“后来,母亲去世了。我以为自己会得到你更多的关心,可是没有。你没有看过我一次,甚至连我的生辰都记错了。”
“在你眼里,我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一丝颤抖。
说著,秦九微忽然向前迈了一步,盯著秦父的眼睛,语气中透著无法压抑的愤怒与痛苦。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我的身上没有留你的血吗?”
“为什么人可以如此偏心!可以如此顛倒黑白!可以把自己亲手女儿完全当成陌生人一样!”
“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她带著怒意的声音在这幽冷的地牢中迴荡。
语调中满是无法解开的愤懣。
秦父一时竟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別过脸,不敢与她对视。
“不一样……你和她,不一样的……”
秦九微听到这句话,心立刻冷了下来,仿佛一阵寒风从心底吹过。
只觉得自己刚才的愤怒就像一个笑话。
將她的所有痛苦都冻结在了一瞬间。
他不爱她。
她早就知道。
他是她的父亲,可他不爱她。
她无数次想不通,为此痛苦。
但现在想来,都不重要了。
这些话她憋了两世。
如今总算说了出来。
秦九微目光冰冷,突然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紧接著扬手抓起自己的发尾,用刀锋一划。
长发瞬间断落。
秦九微看著地上的一缕青丝,眼中掠过一丝决绝。
“从这一刻起,我秦九微与秦家再无半点血缘瓜葛。”
在她转身的瞬间,身后响起铁链猛然挣动的声音。
“九微!九微!”
秦父的这句话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声音在地牢里迴荡,带著无法掩饰的惶恐。
看著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整个人几乎要从刑架上挣脱,铁链被拉得錚錚作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脑子一团乱。
可一直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不能让她走了。
不能让她走了!
秦父的声音嘶哑,“回来!回来!別走!”
他绝望地喊著,声音逐渐沙哑低沉。
直至彻底消失在迴荡的地牢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