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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至高王
    第176章 至高王
    落叶纷飞。
    白雪如潮水般,从斯特吉亚北境,向南朝著整片卡拉迪亚大陆席捲而下,那雪会一直蔓延到巴旦尼亚地界,直到森林与高地被洁白的雪完全覆盖。
    那时候,大约是十一月份。
    而她的孩子,也大约会在那时候出生....
    城墙之上,凌冽的秋风吹过她的脸颊,摘下头盔抱在手中,一头被汗渍浸染、而微微蓬乱的长髮披散而下,隨之被风吹起,髮丝纷飞。
    她看向远方,天气阴冷,阳光被层层云雾完全遮掩,在风沙与落叶之下,排列整齐的营地,隱约若现,营地上方竖著蓝色的旗帜,那旗帜象徵著北境之王-郎瓦德..:::
    “王,天气转凉,快回主楼吧。”
    “巡察什么的,交由將领、或者士兵来做就行了.:::
    “您完全不必亲自巡察的....
    “毕竟您...
    侍卫感受到了凌冽的寒风,对著城边眺望的少女如是说。
    少女没有理会侍卫所说的,她思索著一些事情,近期战事的焦灼,令她彻夜难眠,哪怕她將父亲留给她的巴旦尼亚费奥纳冠军亲卫军团,全部调到了这座城堡之中,充当防御力量在一开始,战爭还算顺利,凭藉这一座小小的城堡,阻挡了敌军数千士卒的攻势..:::.其中的原因,除了巴旦尼亚费奥纳冠军们的箭矢无人能挡之外,还有著敌人的弓箭手实在是太过於粗劣了。
    毫不客气的说,斯特吉亚弓箭手在弓箭方面的造诣,拿来巴旦尼亚中横行的森林强盗相比,都算是侮辱了森林强盗。
    在战爭的初期,巴旦尼亚人凭藉远程优势,压製得斯特吉亚人几乎还不了手......然而隨著,郎瓦德亲自带领军团,加入到战爭之后......
    局势就发生了改变。
    凭藉著人数、和步兵兵种的优势,斯特吉亚人完全捨弃了远程武器的对抗,他们製造了一辆辆攻城槌,並在步兵的掩护之下,推进著攻城槌.....,
    巴旦尼亚人精於射击,但是对於斯特吉亚步兵的巨大盾牌,还是显得无从下手,因而在一段时间之后,隨看箭矢的逐渐消耗,巴旦尼亚人的箭矢,对於斯特吉亚步兵推进阻碍,进一步的削弱.....
    直到敌人的攻城槌,一轮又一轮的撞击,城堡的城门,也逐渐开始鬆动....
    依照將领们的估计,城门最多再坚持两轮进攻,就会告破...:
    届时,一旦城堡的城门被破坏,敌人的大军便会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到城堡中,面对斯特吉亚人的重装斧兵,巴旦尼亚人的皮甲、链甲几乎难以阻挡..:.:,
    或许一座城堡的丟失,这並不算什么,城堡的居民人口不多,也並没有形成商业和贸易......但是,乌瑟莱姆堡所处的位置,却对巴旦尼亚人来说,无比的重要.....,
    这是巴旦尼亚高原北方的、几乎唯一的一个出口,一旦这个出口被斯特吉亚人掐住,
    那么巴旦尼亚就宛若一个被塞了木塞的酒瓶,几乎动弹不得.....
    而斯特吉亚人的大军,便可以沿著,乌瑟莱姆堡镇守的道路,南下直攻肖农城.::
    肖农城对於巴旦尼亚人来说,不亚於第二个首都。
    几乎所有的手工业、製造业全部在肖农城內,而一旦肖农城被攻克..:...即便是肖农城陷入围攻,那么对於手工业、製造业的影响,將会如同浪潮一般,迅速的波及巴旦尼亚全境.:
    这是科林所不愿意看到的..:::
    这也是她,寧愿冒著被瓦兰迪亚偷袭南部的风险,也要亲自领军,镇守乌瑟拉姆城的原因。
    “乌瑟拉姆城堡一定要守下来,这座城就像是巴旦尼亚的鼻翼,一旦被斯特吉亚人捏住,那么距离敌人掐住我们的咽喉,也离不了多远了....,
    “关於我的身体,你们不必担忧。”
    “我父赐予我健康的体魄。”
    “些许的寒风,无法击倒我。”
    科林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
    她倔强的一手抓住剑柄,翠绿的眼眸看向远处飘摇的旗帜。
    “这是我身为至高王的责任..::
    ,
    侍卫沉默,无言以对,只能跟隨科林在城墙之上来回巡视。
    云层滚动,天色逐渐变暗,被厚重的云包裹著的夕阳,拼了全力,在天边將云霞染成了粉红,而后,夜幕降临。
    今晚的夜色,漆黑一片,月色星光,被沉重的云层压得室息,即便是城墙之上的火焰,也在摇曳中,时不时诡异的熄灭....:
    隨著一道將整个夜晚都照亮的光芒闪过,。
    雷声炸响。
    沉闷了半个月的暴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暴雨铺天盖地,乌瑟莱姆城就仿佛沉浸在水中,城墙之上的火光,被雨水全部熄灭那些被安排在夜间守城的士卒,被雷霆和暴雨惊醒,
    就在他们拧乾兽皮和斗篷,准备搭建一个简易的遮雨棚的时候。
    他们陡然间透过电光的间隙,看到了不远处泥泞的道路上,反射著光芒的盔甲。
    守军们顿时一惊,他们惊惧的奔走相告,想要拉响警钟。
    “敌袭!!”
    然而,这狂躁的暴雨却將所有人的声音吞噬,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茫茫的暴雨与雷霆之中,甚至於那警钟声,都在狂风骤雨之间变得沉闷..:::
    斯特吉亚的步卒骂骂咧咧的行进在泥泞的山坡上,他们的盔甲、內襟已然被雨水打湿了,他们推著沉重的攻城槌,一步步踩踏在水坑、和泥潭之中.....
    郎瓦德王公在单挑肉搏中打贏了奥列克公爵,因而强行否决了奥列克休养生息的战略,趁著暴雨打算来一场出其不意的奇袭,让暴雨和黑暗干扰了敌人弓箭手的视线,强行推进步兵,攻打城门.....
    “闭嘴,奥列克!”
    “你打了两个月的乌瑟莱姆堡,老子今天晚上就能给你打下来!”
    郎瓦德大公,身披重甲,骑著一匹战马,狼狠地瞪了一眼旁边嘴歪眼斜的奥列克公爵。
    奥列克揉著受伤的脸颊,虽然他刚才在单挑中输给了郎瓦德大公,但是他的气势却丝毫的不弱,
    “郎瓦德!”
    “你他妈让老子的兵打头阵!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的意图!”
    “如果这座城你没打下来,你就回去喊妈妈让那些诺德海寇来吧!”
    面对奥列克公爵的嘲讽,郎瓦德冷哼一声,一声令下,率领著士卒衝出了军营,消失在了暴雨和夜色之中..:
    黑暗、暴雨遮挡了所有的视线,战士们根本分不清军旗在哪,指令是什么,军號军鼓也在湿润中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不过对於斯特吉亚人来说,有没有军旗、有没有號角,並没有什么区別。
    车旗上挥,代表全军衝锋。
    军旗下挥,代表全军衝锋。
    军旗高高竖起,代表战爭顺利,敌军溃退,要追剿敌军,发起全军衝锋。
    军旗断裂,代表战爭失利,到了绝境,要奋起一搏,发起全军衝锋。
    军號也是类似,更多时候,军旗和號角是一种对於士气的加持,而非像帝国军队一样,是某种指令或者阵型。
    斯特吉亚人们在雨中高呼著,挥舞著手里的战斧,即便在高呼的时候,那雨水会灌入他们的口腔、进入气管,给他们呛到咳嗽。
    数千士卒,踩踏得满身的泥泞跟在攻城槌之后,朝著远处闪电之中城堡涌去..:::
    在警钟拉响之后,沉闷的警钟声迴荡了在了城堡的各处。
    按照往常来说,这种程度的警钟根本不足以唤醒这些贪睡的巴旦尼亚人。
    即便一些夜间撒尿,听到了警钟的巴旦尼亚人,在战友没有醒来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承认听到的......
    不过今天不同,在警钟拉响之前。
    大部分的士卒,都被雷声吵醒,在听到警钟之后,便在军官的催促之下,即刻穿戴好了甲胃,赶往了城墙之上....
    科林在塔楼的领主臥室之中,她裹著软的被子,身体蜷缩著,她小脸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盈盈冷汗在额头凝成,似乎梦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她抿著发白的嘴唇,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隨著一道惊雷闪过.....
    科林从噩梦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喘著气,眼神之中的恐惧尚未消散..:::
    侍女递过来一杯水,她询问道,
    “科林陛下,你又做噩梦了?”
    科林接过水,一饮而尽,然而喉咙传来如同刀割般的绞痛,却让她觉得有些难受,不过科林並没有特別在意,她回想起梦境的內容,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我梦到了......巴旦尼亚的末日...
    “梦里没有拉文尼亚之子..
    “我父死在了一场战爭中,埃尔贡上位..::
    “西帝国和斯特吉亚、瓦兰迪亚同时发难,巴旦尼亚在短短不到十年间,便被各大帝国瓜分一空....
    “他们烧杀抢掠,巴旦尼亚人被肆意的屠杀,森林在燃烧、圣湖在哭泣..
    侍女安慰著科林,说道,
    “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科林陛下,这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巴旦尼亚將会在您的引领之下,光復荣耀与辉煌,將会传承至千秋万代.::::
    科林自嘲的笑了笑,她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科林觉得有些疲惫,再度躺下,打算重新入眠。
    然而,就在此时。
    一个大肚囊、络腮鬍子的酋长,慌张的敲著主臥的门,他焦急喊道,
    “科林陛下!”
    “不好了!”
    “敌军突袭,他们要冒著风雨雷电攻城!”
    “现在,敌人的攻城槌都快到城下了!!”
    科林陡然一惊,这个消息传到耳中的时候,她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她隔著门喊道,
    “集结军队,抵抗!”
    “不能让斯特吉亚人进入城堡!”
    说著,科林掀开被子,打算起身。
    然而,在起身的那一剎那,她感觉有些恍惚、浑身无力,紧接著而来的是头脑中的疼痛,科林猛地又坐在了床上。
    此时,侍女也看出来了科林的异样,科林嘴唇发白,头上满是虚汗,侍女急道,
    “陛下,您生病了!”
    科林咬著牙,忍著头中传来的剧痛,想要继续起身,
    “不,我没有.....
    ,
    侍女焦急,她把科林按在床上,
    “陛下!”
    “现在外面下著大雨,您还生著病....
    科林缓了几口呼吸,她严肃的对著侍女说道,
    “我说......我没有生病。”
    “把我的盔甲和武器拿来!”
    “我以巴旦尼亚至高王的名义命令你!”
    “我的士兵需要我....:
    侍女手足无措,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按我说的做!”
    侍女无奈,从一旁的盔甲架之上,將盔甲抱下,不发一言的帮科林穿著盔甲...:
    科林戴上金色牛角盔,咬著牙站起身,再蟎了几步之后,脚步又重新坚定了起来,
    在侍女的注视中,走出了温暖的主楼、走进了风雨之中..:..
    强烈的衝击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著城门,城堡本就千疮百孔的木门,在撞击中不断地开裂......所有人都知道,要不了多久,这城门就要坍塌了.....
    “快,丟石块,砸烂他们的攻城槌!”
    “弓箭手,放箭!”
    巴旦尼亚贵族將领在慌张之中下达著命令,他的声音在风雨之中被吞噬,除了周边的数十个士卒能够听到之外,其他士卒都在城头盲目的、晕头转向的攻击。
    巴旦尼亚的弓兵手指发冷,雨水浸透的弓弦、弓身无法发挥他们神乎其神的弓箭技艺他们颤抖的拉著弓箭,摸著黑射出的弓箭,从城下斯特吉亚土兵的间隙中划过..:::
    甚至有一些在慌乱和暴雨中失去了士气,箭矢都射在了脚边..::
    守军们听不到將领的声音。
    而那宛若惊雷一般的砸门声却清晰无比。
    那砸门声一下一下的仿佛撞在巴旦尼亚士卒们的心上。
    暴雨、寒冷加剧了所有人的恐慌。
    一些士卒连弓箭都握不住了...
    “听我指令!”
    “放箭!”
    “砸石块!!”
    “你们他妈的倒是听啊!!”
    巴旦尼亚將领的喊声歇斯底里,
    他的嗓子都喊得嘶哑,声带都被撕裂,鲜血在喉间縈绕。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声音在雷声与雨中消散。
    那些巴旦尼亚士卒们根本听不到他的吶喊...::
    闪电再一次照亮夜晚。
    那短暂的亮光,照亮了城墙之下密密麻麻的全副武装步卒。
    倒映在了巴旦將领的眼中。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
    “乌瑟莱姆城......要沦陷了....
    而就在此刻,一个身影站上了塔楼,那身影在塔楼的火光之中显得格外的显眼,一席绿色的披风,一顶金色的冠冕,一身鳞甲。
    她用尽所有的力量吹响了號角。
    號角声在城堡高空迴荡,悠扬而又沉闷.....
    所有人被这號角声吸引,看向了塔楼之上的人影。
    绝望的巴旦尼亚人在看到那道身影之后,激动而又兴奋,他们哭喊著,
    “陛下,是科林陛下!”
    “她並没有放弃我们!”
    “至高王与我们同在!”
    “而我们与乌瑟莱姆同在!”
    巴旦尼亚人原本跌至谷底的士气,在科林出现的那一刻,便迅速回升,
    一时之间,他们的恐惧和寒冷,被一种来源於內心的勇气驱散,他们作为森林之子的技艺和冷静重新恢復,他们弯弓搭箭,眼神重新变得致命。
    “反击,攻击他们的攻城槌!!”
    一道声浪响起,很快的在土兵们口口相传中,传遍了整座城堡。
    一颗颗沉重的石块,被接连搬起来,那些专门製作的、针对於近处敌人的致命武器,
    有了作用,隨著一声声轰隆的剧烈响声,那攻城槌被一块块坠落的巨石砸的坍塌.....
    与此同时。
    无数支致命的箭矢,趁著电光的空隙,一根根的射向了地面之下,手足无措的斯特吉亚士卒。
    在黑暗中,斯特吉亚人根本不知道箭矢到底从何而来,只有在某时雷光闪起,他们才能看清自己死亡的轨跡.::::
    鲜血、惨叫...
    优劣和胜败就在剎那之间。
    雷霆闪过乌瑟莱姆,碧绿的巴旦尼亚王旗在夜雨中飘扬。
    鲜血与插满了箭矢的死尸在城下横列.:::
    在见到敌人溃败之后。
    欢呼声在城堡之中响起,那声音甚至高过了暴雨、高过了雷霆,他们高呼,
    “至高王万岁!!”
    声音传到了远处。
    郎瓦德勒马。
    一根箭矢钉在了他面前的土地上,尾翼颤抖。
    他看著前方死伤惨重的先锋军团..
    心中思虑。
    又抬头看了看城堡远处,塔楼之上的模糊身影.....
    雷电在那一刻炸响,照亮了夜晚。
    一双冰冷的碧绿眼眸。
    隔空注视著他。
    秋末的乌瑟莱姆,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