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37章 掩盖
    苏晚没有回答。
    转院的事,在顾沉转身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定局。她没有选择,也从未有过。
    陆景行並不催促,他只是將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著床头柜上那只始终没有打开过的黑色公文包。他没有碰它,只是静静地看著。
    仿佛那里面装著的不是什么蓝色图纸,而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苏导,”他打破了沉默,“你不好奇,林家为什么要用陆氏的帐户做这件事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苏晚心中刻意迴避的疑点。嫁祸,是最直接的解释。但其中的细节,却经不起推敲。
    “为了让你和陆家內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苏晚给出最符合逻辑的答案。
    “这是一个原因。”陆景行从公文包旁拿过一台全新的银色笔记本电脑,將其放在腿上,开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毫无波澜的脸。“但林兆恆,比你想像的更恨你。或者说,他恨的,是你活著这件事本身。”
    苏晚的呼吸一滯。
    她看著陆景行的指尖在笔记本键盘上飞舞,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她看不懂的窗口和代码。没有瀏览器界面,只有一个纯黑的对话框,绿色的字符在上面飞速滚动。
    最后,页面停留在一个加密的聊天界面上。
    “这是暗网。”陆景行言简意賅,“买家和杀手的交易平台。匿名,无法追踪。”
    他將笔记本转向苏晚。
    屏幕上,是几行简短的对话记录。
    买家:目標,苏晚。確保死亡。
    卖家:价格。
    买家:一张凭证。
    卖家:可。
    对话下面,是一张图片。陆景行將它放大,占满了整个屏幕。
    那是一张演唱会的门票,纸张的边缘有些陈旧的褶皱。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梦可“告別”演唱会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时间的隔膜,狠狠扎进她的心臟。柏林那场大火,那些尖叫,那种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回溯。
    “买家的代號,叫『夜鶯』。”陆景行说。
    夜鶯。
    林梦可最喜欢的一种鸟。她生前最后一张专辑,就叫《夜鶯与玫瑰》。
    “这能证明什么?”苏晚的声音乾涩,“林梦可的粉丝千千万万,用这个做噱头的人……”
    “噱头,不会留下指纹。”
    陆景行再次移动手指,將票根的右下角无限放大。在像素格被撕裂到极致的图像上,一个模糊的痕跡,在特殊处理的萤光下,呈现出淡淡的粉色。
    一个指纹的残印。
    “闯入你工作室的人,在你的剧本上,留下了一模一样的萤光粉。”陆景行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这种萤光粉,是林兆恆旗下的一家化工厂的专利產品。產量极小,只用於他私人的收藏品標记。”
    苏晚看著那个粉色的指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毒蛇,蜿蜒爬行,最终匯聚於同一个源头——林兆恆。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这个问题更像是在问自己,“林梦可已经死了。柏林的案子也已经尘埃落定。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折磨她,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他女儿的死,法庭已经给出了“真相”,他用整个林家的力量,將她钉在了耻辱柱上。还不够吗?这种阴魂不散的追杀,这种近乎偏执的报復,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许,他不是在报復。”陆景行关掉了图片,屏幕恢復成一片漆黑的代码流,“而是在掩盖。”
    “掩盖什么?”苏晚追问。
    “一个让他即使在女儿死后,也必须让你闭嘴的秘密。”陆景行合上了电脑,“这个秘密,可能就藏在柏林那场大火里。也可能,藏在你正在重查的案卷中。”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扇通往更深地狱的门。
    苏晚一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场復仇。现在看来,她面对的,可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灭口。
    她痛恨林兆恆,也痛恨眼前这个將一切都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陆景行。但她更痛恨自己的无力。这种感觉,和当年在柏林的法庭上,一模一样。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所有的人都言之凿凿,你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坠入深渊。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更『心甘情愿』地配合你?”苏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让我看清我的敌人有多可怕,然后,乖乖地躲到你的羽翼下面?”
    “不。”陆景行纠正她,“我是让你看清,你的敌人,和我的敌人,是同一个。林兆恆要你死,也要我死。我们之间的区別在於,我有能力反击,而你,只能被动等死。”
    他的话,永远都这么残忍,却又无比真实。
    “你的『反击』,就是让顾沉去威胁一个疯子?”苏晚反唇相讥,“用整个陆氏给他陪葬?陆景行,你是在演戏,还是真的疯了?”
    “对付疯子,就要用疯子的方法。”陆景行將笔记本电脑放回公文包旁,“苏导,你不是想知道柏林案的真相吗?那就得先活著。想活著,就得先离开这里。”
    他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每一次,他都能在她情绪最激动,防备最鬆懈的时候,重新掌握主导权。
    苏晚看著他,这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却比任何一个站著的人都更具压迫感。他像一张巨大的网,而她,则是网中央那只已经无力挣扎的蝴蝶。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波澜已经尽数敛去。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
    不是妥协,是暂时的休战。
    为了那个需要她亲自去揭开的,关於“掩盖”的秘密。
    陆景行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这一次,他没有再提转院的任何细节。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不是护士。
    来人一身黑色风衣,带著一身未散的寒气,脚步快得像一阵风。苏晚只来得及看清一个凌厉的侧脸,对方已经越过她,径直衝向病床。
    目標是陆景行。
    更准確地说,是他身旁的笔记本电脑。
    男人一把夺过笔记本,动作粗暴,屏幕因惯性晃动,上面的代码流瞬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