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病房里，监护仪滴答作响。
    周平和橘世理都已离开，裴知韵像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鬼。站在病床旁，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著赵昊。
    赵昊被盯得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这是怎么了？
    怎么还搞冷暴力这套啊？
    宝宝没见过，宝宝害怕啊！
    “那个裴大人……你今天看上去有点不高兴，是谁惹了你吗？”
    赵昊搓著小手，感觉尷尬的灵魂，有些无处安放。
    裴知韵很想骂赵昊一句，但两人相识三年，她从未骂过，因此一时话语堵在喉咙，怎么也组织不出语言。
    “自己看吧！”
    裴知韵直接將打开的通讯器，扔给了赵昊。
    她本来的设想，是私下里悄悄弄点赵昊的身体髮肤，去郡守府的黄金树下检测。
    可在回来的路上，她是越想越生气，越气越想。
    明明是她一直在照顾赵昊！
    无论是前两年替他挡下世家大族的倾轧，还是近期帮他解决吴家各种层出不穷的针对！
    她可是堂堂青川裴家的大小姐，凭什么要这么卑微？！
    所以，她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直接选择不管不顾，到赵昊面前当面对质。
    对方坦不坦诚，代表著以后究竟谈不谈。
    也是相当有脾气。
    窝里马……
    当赵昊看到通讯器里那密密麻麻的旗袍自拍，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这也太漂亮了吧？
    这么多款式的衣服，她家的衣柜一定很大很大吧？
    见赵昊两眼都在放光，裴知韵本能觉得不对，抢过通讯器一看，果然误触了。
    她原本气绝了的脸，顿时浮上酡红，但还要继续硬撑生气的形象，再次將通讯器扔给赵昊。
    这次，赵昊终於看到了主要內容。
    窝里马……
    自己这是被裴大人尾行，发现了化妖的秘密，东窗事发了？
    可她为什么没有当面拆穿他，还要向家里人问过之后，才来当面质问？
    这说明裴大人真的很看中他，不愿將他这样似徒似友的属下，贸然钉死在妖魔的对立面上。
    如此，怎能辜负她的期望？
    赵昊眼神一凝，伸手便去抽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把“初见”。
    裴知韵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失望。
    想杀人灭口吗？
    果然，自己的选择都是错的，妖魔不能与人……
    “你在干什么？”
    裴知韵失望的情绪刚上来，结果赵昊手中的刀根本没向著她，而是直接朝自己的小拇指切了过去。
    她嚇得魂飞魄散，连忙一指雷霆，將赵昊握刀的手，直接打开。
    “嘶！~~~~”
    赵昊不由自主鬆开手，感觉整个右臂都陷入了麻痹状態。
    “你在干什么？”裴知韵靠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赵昊被雷击过的手。
    剎那间，一股淡淡的香风，扑入鼻翼。
    赵昊愣住了。
    “上面不是说，要切根手指做检验吗？”他人老实，话也不多。
    裴知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作检验而已，手指和身体髮肤，都能够承载真气，有什么区別？”
    “哪怕你切一块肉呢？至於把自己搞残疾吗？”
    你看，裴大人还是疼他的。
    “嘶！~~~”
    赵昊刚这么想，就感觉头皮一疼，被一只无情素手揪掉了一撮头髮。
    “你这样效果不太明显，来个对照组吧！”
    赵昊也没有计较，反而將真气充进额间一束碎发，迅速伸手扯了下来，递给裴知韵。
    “你就这么自信？”出於某种心理，裴知韵突然有点不想检测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变身的能力，是后天觉醒的……就是那次小巷里被围杀的时候。”
    “但除了武道天赋突然拔升以外，我好像也没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额外变化，我应该还是人类吧？”
    “实在检测不过，你就把我这条命收了。”
    “反正当年也是你把我从暗巷里捡了出来，这条命就算还你，也是不亏。”
    赵昊没有骗裴知韵，只不过將事情的全貌，说一半留一半，將最重要的系统隱藏起来。
    他也没想到，裴知韵会跟踪他。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而且，面对裴大人，他根本无法生出杀人灭口的阴暗心思。
    当年因为陈薇的事，若不是裴大人伸出援手，拉了他一把。他现在早已不知被下水道里哪只老鼠，消化成粪便，排江了。
    这是他视如家人的软肋，根本插不了一刀。
    裴知韵听著赵昊的话，不心生触动那是假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產生了“如果他是妖魔，我也认了”的可怕想法。
    不过她很好的克制了下来。
    妖魔与人的矛盾不可调和。
    她不想有一天站在整个人族的对立面，甚至將裴家牵扯其中，不得安寧。
    “你在这里等我，要是通不过，我再回来杀你。”
    裴知韵拿著两撮头髮，一脸严肃道。
    赵昊听得剑眉直跳。
    “不是裴大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裴知韵噗嗤一笑。
    “逗你的，你要是妖魔，就赶紧跑吧，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说完，她便摇晃倩影，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云鬢顏金步摇，环佩叮咚步態娇……”
    看到裴知韵消失的婀娜身影，赵昊突然诗兴大发，隨口念了两句。
    只是可能实力確实有限，他在此后憋了半天，愣是没能憋出下半句。
    不过，这也足够赵昊自我陶醉，拍手叫好了。
    “妙蛙妙蛙，没想到我赵某人也是一个写诗的天才。”
    他一边想，一边躺进了被子里。
    凌晨十二点，也该睡了，明天还要去吴家抄家，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
    隨著赵昊的自我催眠，他渐渐沉入梦乡。
    只是，当意识进入浅层睡眠，下一刻，他整个人立马悚然起来。
    因为在他精神的模糊感知下，他的身体竟然趁他入眠之后，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是？你踏马要干啥？”
    “我踏马也妹升级刀法啊？身体，你怎么自己擅自动起来了？”
    在赵昊惊怒交加的情绪下，他的身体直接推开窗，从三楼的病房，一跃而下。
    尼玛，这要是裴大人回来没看到他，还以为他畏罪潜逃了呢！
    到时候他就算有一百张嘴，恐怕也说不清了。
    这不完犊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