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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人可以取代我的位置!
    就在米尔寇蛊惑艾尔达瑞安的同时,另一边,提力安王庭深处,芬威的私人书房瀰漫著一种刻意营造的寧静。
    高大的拱形窗户透进劳瑞林金树渐趋柔和的光芒,洒在铺著深绿色天鹅绒的矮几和几张舒適的座椅上。空气中飘散著提力安特產的寧神薰香——一种混合了银树叶和月见草的气味,试图安抚房间里无形的紧张。
    芬威端坐主位,黑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却笼罩著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穿著相对朴素的常服,试图让这场会面显得不那么正式。
    芬国昐坐在他的左手边,神情温和平静,黑色色的长髮柔顺地披在肩上,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袍。他偶尔端起手边的水晶杯,抿一口清冽的山泉,目光温和地落在父亲身上,带著理解和顺从。
    他显然明白父亲的心意,也愿意配合。
    “费雅纳罗(费艾诺)……希望他能理解。”芬威低声对芬国昐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座椅扶手上冰冷的宝石镶嵌。
    芬国昐微微頷首:“兄长性情刚烈,但血脉亲情终究是无法割断的。父亲,我会尽力。”
    时间一点点流逝,书房內的寧静渐渐被一种等待的焦灼取代。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费艾诺的身影仍未出现。
    芬威的眉头越蹙越紧,手指叩击扶手的频率也快了起来。
    芬国昐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偶尔飘向门口,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终於,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但这脚步声,绝非寻常。
    沉重、冰冷、带著金属摩擦的鏗鏘迴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弦上,碾碎了书房里最后一点偽装的寧静。
    芬威的心猛地一沉,暗道一声:“要坏事!”
    书房那雕刻著诺多族徽的厚重橡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身影踏入。
    费艾诺来了。
    但他並非穿著赴宴的礼服,更非日常的工匠装束。
    他身著一套通体由秘银打造的、闪烁著冷冽寒光的重甲!甲冑线条凌厉,肩甲厚重如堡垒,胸甲上蚀刻著熊熊燃烧的纹路——那是他个人的徽记。
    腰间悬掛的並非装饰用的礼仪佩剑,而是他那柄威名赫赫的佩剑“安盖理尔”!
    剑鞘撞击著腿甲,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费艾诺冷著一张如刀削斧凿的脸,黑色的长髮束在脑后,更显其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逼人,里面燃烧著毫不掩饰的冰冷怒意和拒人千里的戒备。
    他像一位即將踏入战场、而非父亲书房的统帅,浑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凛冽杀气。
    书房內寧神的薰香瞬间被冰冷的铁锈味和一种无形的威压所覆盖。
    芬国昐脸上的平静终於被打破,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和凝重,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芬威更是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费雅纳罗!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王庭,是我的书房!不是安格班的战场!你穿著这身甲冑,带著武器来见你的父亲和兄弟?!”
    费艾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先在芬威盛怒的脸上扫过,隨即牢牢钉在芬国昐身上。
    面对父亲的质问,他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冷哼。
    他並未行礼,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沉重的铁靴踏在光洁的石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咚、咚”声,最终停在芬国昐面前不远处,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將芬国昐笼罩。
    “做什么?”费艾诺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
    “自然是来聆听『父亲』的教诲,看看他如何在兄弟之间主持『公道』。”他刻意加重了“父亲”和“公道”两个词,其中的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芬威气得手指发抖:“你!你这是什么態度!我召集你们,是希望你们能放下成见,亲如手足!不是来看你耀武扬威,穿著盔甲来威胁你的兄弟!”
    “亲如手足?”费艾诺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目光依旧死死锁著芬国昐。
    “我只有一个母亲,也只有一个真正的兄弟——那就是我亲手锻造的钢铁与火焰!至於那些……依靠著温顺笑容和諂媚言语就妄想分走本不属於他的荣光、甚至覬覦更高位置的存在……”
    他微微倾身,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向芬国昐,“也配与我称兄道弟?”
    “兄长!”芬国昐终於开口,声音依旧保持著冷静,但眼底深处也燃起了被羞辱的怒火,“我从未覬覦过任何本属於你的东西!我对父亲的敬爱,对族群的忠诚,你怎能如此污衊我?我们体內流淌著同样的血脉……”
    “住口!”费艾诺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书房。
    “別用你那套虚偽的言辞来玷污『血脉』二字!你的血脉?”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动作快如闪电!
    “鏘——!”
    一声清越刺耳、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寒光如匹练般乍现!
    费艾诺手中,那柄剑“安盖理尔”已然出鞘!冰冷的、闪烁著秘银寒光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抵在了芬国昐的咽喉之上!
    距离皮肤,不过毫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芬国昐身体瞬间僵硬,瞳孔因极致的危险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剑尖上传来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身体却不敢有丝毫移动,连呼吸都停滯了。
    芬威更是目眥欲裂,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费艾诺!你疯了吗?!放下剑!他是你的弟弟!!”
    费艾诺对父亲的怒吼充耳不闻。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芬国昐因惊惧而微微颤动的喉结,那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冷酷和决绝。
    “听清楚,芬国昐。”费艾诺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扎入芬国昐的耳膜。
    “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无用的辩解。记住今天这把剑的位置。”
    他的手腕极其稳定,剑尖纹丝不动。
    “无人。”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重锤敲击在死寂的书房里,带著不容置疑的、毁灭性的力量,“可以取代我的位置。过去不行,现在不行,未来……永远不行!”
    那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的判决。
    说完,费艾诺手腕一翻,“鏘”的一声,剑乾脆利落地回鞘,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看也不看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芬国昐,更无视了气得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的芬威。
    他回头,目光扫过父亲那张因震惊、愤怒和心痛而扭曲的脸,费艾诺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令人心寒的、充满不屑的冷笑。
    “呵……亲如手足?”他重复著芬威的话,语气里的嘲讽如同淬毒的冰凌,“父亲,您还是……好好享受您这位『温顺孝顺』的次子带来的天伦之乐吧。”
    话音落下,费艾诺再不停留,转身迈步。
    沉重的铁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比来时更加响亮的、仿佛践踏著某种珍贵之物的“咚、咚”声。
    他高大的、包裹在冰冷秘银重甲中的身影,带著一身挥之不去的铁血煞气,如同移动的战爭堡垒,决绝地、毫无留恋地走出了芬威的书房,消失在门外流动的金色光晕里。
    书房內,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芬威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芬国昐喉间那被冰冷剑尖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刺痛感,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被至亲以死亡相威胁的彻骨寒意。
    芬威颓然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指缝间,有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
    提力安永恆光辉下的裂痕,在这一刻,被一把冰冷的剑,彻底撕开,深可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