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紧紧抓住了胡小玉的手,但风势如狂,甚至將自己的身子拖起,不受控制地向旁摇摆。
穀雨嚇得头皮发麻,他趴在雪地上,四下里几乎没有可以用来抓握的地方,两人被狂风拖行数尺,胡小玉尖叫连连,只听咔嚓一声响,左手抓住的树枝应声而断!
胡小玉绝望地看向穀雨。
几乎与此同时,两人的身体被风势攸地拋飞出去。
生死存亡之际,穀雨根本来不及思考,右手猛地將胡小玉向怀中一带,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拋向另一边,两人一正一反,瞬间变成逆势。
胡小玉惊叫道:“不可!”
话音未落,身子急速下坠,眼看便要落到地上,穀雨咬著牙忽地一把甩开胡小玉的手。
胡小玉张大了嘴,伸手下意识地抓向穀雨。
穀雨却缩回了手。
“噗通!”胡小玉重重地跌在地上。
穀雨在她的眼前一忽儿而过,向悬崖下坠了下去!
“穀雨!”胡小玉嚇坏了,手脚並用攀到崖边。
穀雨露出脑袋,两手紧紧抓住一根从密林中延伸至崖下的藤蔓,他咬著牙克服著恐惧与冰冷,颤颤巍巍爬了上来,一屁股坐倒在地,额头已出了一层冷汗,他伸手摸去,向胡小玉呲牙一笑:“可嚇死我了。”
胡小玉定定地看著他,胸前剧烈起伏,穀雨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该不是傻了吧...唔!”
胡小玉哇一声哭了出来,纵体入怀,將他紧紧抱住。
客栈中,胡老丈指著胡小玉的鼻子,嘴唇哆嗦著,话也说不出来了。
胡小玉自知理亏,缠上胡老丈的胳膊:“爷爷,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胡小玉在寻找穀雨的过程中,不巧地遇上了张汉,她不得已便向林中躲去,张汉到底还是发现了她,胡小玉故技重施,绕著树林打转,被张汉一步步逼到崖边。
避无可避之下,胡小玉不得不鋌而走险,躲入崖下。
张汉搜寻未果,加之穀雨已发现不对劲追至密林,张汉算计败露,只得含恨遁去。
只是为了避免胡老丈担心,崖边发生的一切並没有告诉眾人。
胡小玉的敘述与穀雨的猜测基本吻合,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洪嘉泽和胡小玉,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在成为张汉的刺杀目標时,究竟是出於某种目的,还是无差別的攻击?
第二个则是张汉棲身在哪里?这样的天气下他是如何挺过来的?
对於第一个问题捕快们出现了分歧,彭宇和老吴认为张汉是奔著客栈来的,至於伤了谁並不重要,而段西峰则判断洪嘉泽和胡小玉则是特定目標,佐证他观点的则是胡小玉两度受到攻击。
穀雨更加倾向於段西峰的判断,但是他的疑虑在於胡小玉的两次遭遇都充满著偶然的成分,如果胡小玉不去送饭,或者不追著穀雨出了客栈,可能並不会成为目標。
第二个问题对於三名来自京城的捕快更加难以回答,这里的寒冷已经超乎认知,让他们下意识產生了敬畏心理。
老吴沉默半晌,忽地说道:“雪窝子!”
穀雨皱起眉头:“那是什么?”
老吴笑道:“听来稀奇,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人工搭建的雪屋,”他用手比比划划:“辽东的雪下起来便是几尺厚,尤其是忽来大雪,应对不及,野外作业的人若不想个办法取暖多半便会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这里的人便想了个法子,將雪堆成半人高的屋子,封顶加盖,只留一门,风雪透不进来,便是紧急避难的一个好去处。”
穀雨吸溜著鼻子:“这人此刻应该便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躲著,待时机成熟后仍然会发起袭击,有主动出击的可能吗?”
段西峰摇了摇头:“白日里趁你们伐树的功夫,我便在周边转过了,这附近山岭相连,山头不下十余个,咱们想要从大山翻过去,恐怕半路便要被冻死了,但那张汉若是铁了心往大山中一钻,咱们却是没法子的。”
穀雨脑袋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脑袋:“此刻咱们困守客栈,才给了那廝可乘之机,可若是离开大山,他的法子再难以奏效。咱们明日加把劲將木桥搭好,只要离开此处,便可从长计议。你们睡吧,我去外边看著,以防这廝再有动作。”
“得了吧,”段西峰將他一把按住:“你冰天雪地耍了一通活,小心风邪侵体,老老实实睡一觉,我来守著。”
穀雨也感到身体不適,当下不再谦让:“有劳二哥了。”
段西峰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穀雨上了床,只將外氅脱下,便用被子將自己团团裹住,老吴將炉火调旺,炉膛中嗶啵作响,穀雨想到崖边发生的一幕,身子腾空而起时,失重感所带来的绝望,內心中涌起庆幸与后怕。
困意席捲脑海,穀雨沉沉睡去,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穀雨揉了揉眼睛,鼻翼扇动:“咦,好香。”
一个女子声音如翠鸟初啼:“鼻子倒是挺灵。”
穀雨嚇了一跳,连忙爬起身来,却是胡小玉端著碗站在他面前,穀雨连忙接过碗:“我是不是误了时辰?”
胡小玉道:“风雪停了,段捕头已领著人去了林子,特別嘱咐我们照顾好你。哼,你是什么大功臣吗?”
穀雨笑了笑,端起碗凑到嘴边,喝了口米粥,热意在胃里迅速扩散开来,穀雨满足地嘆了口气:“你没事吧?”
胡小玉转了个圈:“好得很。”
穀雨道:“我好像也不错。”预想中的头疼脑热並没有出现,穀雨心情不错,吸溜吸溜將一碗粥吃了个精光:“咱们还有多少余粮?”
胡小玉笑道:“掌柜的精打细算,一开始便控制了用度,因此余粮还算富裕,便是再等两天也不怕。”
“可谁愿意等呢?”穀雨也笑了,伸手去拿外氅:“今天是关键,我可不能耽误了进度。”
胡小玉拦道:“段捕头让你好好修养,他说你身子骨本来就弱,又怕你逞强,可是交代了任务给我的,这门没有我的同意,你可出不去。”
穀雨还要说话,忽听门外一声喊:“来人吶,韩明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