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5k）
    深夜。
    灰黑色的冬青树与夜色融为一体，椭圆形的叶片被风吹动，发出寇寇窒的声响。
    树下，一只大號的“黑猫”坐在地上，双手抱著膝盖，黑曜石般的眼眸呆呆的注视著星空。
    大大小小的星星像是洒在天幕上的珍珠，数量繁多。
    要是能够到星星的话，是不是可以装在盒子里，在无星的晚上拿出来看看了？露西拉心想。
    她因自己这种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却又不得强迫自己去隨便想些什么。
    不然，回到现实里，被拋弃的孤独感，如钝刀一遍遍割著残缺的心。
    露西拉回想起两人的初见，一个是被绑架的囚徒，一个是执行任务的杀手。
    那一晚，是艾丝黛尔將她从那座燃烧中的房子救出。
    被拐卖的她被五大绑的捆在床上，即將作为睡前甜点进献给当地的伯爵。
    行动不便，双目还蒙著眼罩，露西拉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一想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要对自己动手动脚，她的胃里就涌起强烈的呕吐感。
    可偏偏她的耳朵没有被堵住，往日灵敏的听觉成为了折磨的煎熬，哪怕是一丁点声音，在安静的当时就像是一声巨响。
    714，715，**
    她在心中默数著，企图依靠这种方式分散一点注意力。
    731....
    当听到门被打开时的“哎呀”声，当时的露西拉万念俱灰，泪乾后的眼眶火辣辣的疼，可泪水又止不住的淌下。
    除了哭泣之外，她找不到其他对抗不公的手段。
    “~这里居然还有只小猫，我还以为活口都处理完了。”
    在女人轻鬆的话语下，藏不住的是冰冷的杀意。
    下一秒，露西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在自己的咽喉。
    怕死的恐惧让她整个身体抖成了筛子。
    但对方却没有更进一步。
    “嗯？戴著眼罩，所以没看到我的脸啊！抱歉抱，差点就顺手灭口了。”
    “你是这里的人吗？”
    露西拉的嘴里被塞著口球，她拼命想要回答对方的问题，却只能发出“鸣鸣”声。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咯~”
    “呜呜鸣！！！”
    露西拉急的恨不得长出第二个嘴。
    “唉———贼猫一窝啊——”
    隨著凌厉的破空声，猫猫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燃起希望之后再破灭，竟是这么绝望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身上没有传来疼痛感，反而手脚轻鬆起来，束缚住自己的绳子断开了。
    “逗你玩玩而已啦，猎杀名单上又没你这號人。”
    对方的戏謔声传入耳中。
    露西拉第一时间先把口球取下，大口喘息著，隨后当她想要取下眼罩时，冰凉的锋刃再次抵在了脖颈。
    “看到我脸的话，你就和死人没区別了。”
    她立马停下了动作。
    “算算时间，我打翻的油灯，也差不多该把屋子烧起来了。到我的背上，我带你出去。”
    遵从著女人的话语，露西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摸索著爬上对方的后背，双手紧紧攀附在女人的双肩。
    “嘶—-—--爪子收一收，我这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这么扣。
    1
    女人虽在抱怨，但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扑面而来的风告诉著露西拉，她们正在快速向城堡外衝刺。
    在嗅不到呛人的烟味，吸入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时，露西拉紧绷的神经鬆懈下来。
    劫后余生的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看看女人的脸。
    她伸手扯下眼罩，眼晴重获光明的第一眼，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粉色狐狸。
    怪不得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骚弄著自己身子，原来是狐狸尾巴，
    女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细长敛灩的狐狸眼警向了她，隨即眸中闪过寒光。
    “你要杀就杀吧。就算是死，我也要看到你的脸，不然都不知道找谁报恩。”
    露西拉坤直脖子，倔强的说道。
    “刚才还怕死的要命，现在这么硬气？”艾丝黛尔一个闪身，將露西拉甩到地上，手中转著仍带著血跡的锥刺，“还是你觉得，这样的说辞，就能救你一命？”
    露西拉抿著唇瓣，隨后吐露出自己的心声：
    “没有你的话，我会被不知姓名的男人玷污，后半生也只会过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你要如何使用这条命，是你的事。但我，想要报答你————“
    静悄悄的夜里，猫和狐狸相互对视著，眼里蕴含著的，是不一样的情绪。
    艾丝黛尔有些头疼，她突然有些后悔听到房间有动静而去查探，也后悔动了侧隱之心救下这个少女。
    只要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或者，对方没有取下眼罩，事情也会变得简单许多。
    看到了她的脸，知晓了她的杀手身份，直接放对方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要杀了吗？
    她的內心在犹豫。
    对於救赎者和被救赎者而言，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在艾丝黛尔心中，她只是顺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是夺去他人性命一样。只不过这次稍微特別点，是救了別人一命。
    但在露西拉心中，在她默数的731秒的时间里，她看不到一点希望，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人生都是黯淡无光。
    门开的那一刻，是噩耗的声音，也是终结。
    只不过，是希望的光带来的终结。
    直到现在，露西拉依旧觉得，这就是一个奇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奇蹟。
    一片默中，婉转的歌唱声在夜空中迴响，是夜鶯所唱。
    狐狸杀手放弃似的嘆了口气，连带著耳朵都查拉了下来。
    “在我的老家，可只有狐狸会报恩的说法，没听说过猫也会报恩。』
    “现在，就有只会报恩的猫出现了。”
    猫囚徒笑著眯起了眼睛。
    “別高兴的太早，你现在只是暂时活著，要是通不过组织的考核，你该死还是会死。”
    “什么组织？里面都是像你一样的杀手吗？”
    “差不多吧。”
    艾丝黛尔朝坐在地上的露西拉伸出了右手。
    “为了你，我会成为最出色的杀手。”
    露西拉同样伸出了右手，想要握住对方。
    但却握了个空。
    对方已然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的俯视著她，发出了一声笑：
    “是为了你自己。”
    “杀手，是要独自站起来的。”
    “杀手，也是不需要感情的。”
    熟悉的歌唱声响起，他乡的夜鶯，歌喉依旧美妙。
    只是今非昔比。
    坐在地上的仍是猫，但狐狸小姐的身影却不在这里。
    露西拉双手缩在一起，嘴里小口哈著气，身后的尾巴把自己的身子箍住，好像这样就能变得更暖和一样。
    身处寒冷的夜里，身为猫的本能，总是驱使著她向著什么东西取取暖。
    艾丝黛尔或许在城堡上面看著自己，但她不会下来，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比起组织，露西拉更关心的是艾丝黛尔这个人。
    所以，就如艾丝黛尔曾经对她所说的那样，即使她的技艺再精湛，也终究不是合格的杀手。
    任性也该有个限度，闹也闹完了，是时候回去跟对方道个歉了，露西拉心想。
    放平心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在她即將要站起身的时候，听到了来自后方的脚步声。
    露西拉心中一喜，耳朵抖了抖，但这点喜悦，很快便消散而去。
    这重重的脚步声，明显不是那只狐狸。
    唉·—·
    笨蛋红龙。
    几秒后，一道火红的身影停在了她的旁边，隨后跟她以同样的姿势抱著腿坐著。
    露西拉紧咬看下嘴唇，让自己的脸上儘量面无表情。
    这小傻龙怎么找到这里的———
    算了，不论这傢伙说什么，我都不会回话的。
    她默默心想。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对方来了之后，身边明显暖和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都安静的坐著。
    又是一阵夜风颳过，露西拉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面对猫猫的质问，塔莉婭有些无辜：
    “我不知道说什么哇。”
    露西拉又气又冷，身体止不住的哆嗦，恼怒的瞪著她“你不知道说什么，就跟我在这跟傻子一样坐著吹冷风？”
    “那不是还有你这个傻子陪著嘛？”
    塔莉婭鼓著腮帮子，拨弄著手指头。
    露西拉深吸了口气，有种拳头打到上的无力感，
    余光撇著吃的猫猫，塔莉婭急忙又补充道：
    我只是晚上睡不著，准备出来兜兜风，正好看到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坐坐。”
    看著对方身上的睡衣，露西拉摇了摇头。
    这小傻龙怎么连说个谎都不会编好点，出来兜兜风连件外套都不披？
    估计是碰巧看到自己哭著跑出去了，所以才跟了上来。
    算算时间，这么晚才出现，该不会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一直躲在角落吧··——·
    如果是塔莉婭的话，倒还真有可能。
    猫猫嘆了口气。
    “唉-—--我在书上看到过许多种安慰別人的话语，像你这种坐旁边一声不的，我倒是头一次见。”
    或许是周围有了可以说话的人，露西拉的话语也多了起来。
    “那咋办嘛，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啥不开心的，不就只能坐你旁边陪陪你啊？”
    “傻龙——”
    “喂！”
    塔莉婭气鼓鼓的皱起眉头。
    可恶啊，一个个的，都不识好龙心！
    但没等她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肩上多了一份重量一是猫猫头靠在了上面。
    听著对方的呼吸声近在哭尺，塔莉婭小脸一红，自己靠莱奥肩膀上的时候，原来对方是这种感觉吗？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模仿著莱奥抚摸自己下巴的手法，摸起露西拉的下巴令塔莉婭意外的是，对方没有反抗，显得十分温顺。
    就在她十分得意，觉得肯定是自己学到了莱奥手法的精髓，让对方感觉到舒服的时候，手上传来了疼痛感。
    “鸣.”
    缩回了小手，塔莉婭看著手上面的牙印和口水，欲哭无泪。
    莱奥还天天说我像小孩呢！
    这有个更像小孩的，还咬人！
    “没上过学的大傻子啊——“
    露西拉以一副遗憾的语气悠悠说道。
    “我，我没上过学怎么你了？！我又不是不识字，没读书！莱奥给我念了好多好多的书，教会了我好多好多的字。”
    『我没上学就这样了，上学之后，那不得更厉害啊！”
    塔莉婭双手叉腰，得意的“哼”了声，脸上满是骄傲。
    “真是的。莱奥天天给你念的书，都是童话书吧，噗—”露西拉捂住嘴，笑了起来，这副样子倒是与艾丝黛尔笑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別瞎说，莱奥天天给我念史书，我读歷史的，懂不懂？”
    “好好好，那我给你讲个童话，可以吗？”
    在漆黑的夜里，猫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带著几分期待。
    小红龙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选项了。
    而且，她本就不会拒绝。
    隨后，露西拉给她讲述了一个幸福美满的童话故事。
    故事里，被困在坏蛋城堡里的猫公主，被途径的狐狸骑士救出来了。
    狐狸骑士告诉她，自己年幼时曾经也是等待著王子拯救的公主，但长大之后，她发现自己也能举的起长剑，穿的上盔甲。
    於是，她不再等待別人，而是自己踏上了征程。
    彼时软弱的猫公主听到狐狸骑士的经歷后，受到了激励，於是也决定坚强起来，为了更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这童话故事怪好的嘞。那猫公主最后怎么样了？不会躲在角落里哭鼻子吧？”
    “当然没！她最后变成了猫骑土，陪伴在狐狸骑士的身边。”
    露西拉瞪了塔莉婭一眼，解释道。
    “你这故事不错，那我也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吧。”塔莉婭眯起眼晴，
    眼里含笑，注视著露西拉。
    从前，有一个不自信的小红龙，她走到哪里，哪里的人们都排斥她。
    有善良的人给她送上食物和水，但她不愿牵连好心的人，让对方遭受他人的冷眼。
    於是小红龙选择继续流浪下去。
    直到有一天，事情发生了转机。
    那一天，在小红龙睡觉的山洞里，有一个英俊的金髮骑士找上了门。
    他听说这里住著最为凶猛的红龙大王，於是要代表正义消灭它。
    小红龙摇了摇头，说这里没有红龙大王，只有小红龙。
    骑士遗憾的嘆了口气，收起了剑。
    看著瑟瑟发抖的小红龙，他说道：
    “既然没有红龙大王的话，那你以后跟在我身边，成长为红龙大王吧！”
    小红龙很疑惑，问道：
    “可是红龙大王不是坏蛋吗？我不想做坏蛋。”
    但那位骑土只是慈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所以，你要做好的红龙大王。”
    “让红龙大王，不再是坏蛋的代名词。”
    小红龙很感动，决定跟著骑士一起走出山洞，为了成为好的红龙大王而努力。
    “我的童话故事说完了，瞪，怎么样？“
    塔莉婭撑著下巴，朝著露西拉挤弄著眼晴，像是等待著讚美。
    “確实很像童话，一听就是讲给小孩的睡前故事，哈哈哈哈！“
    猫猫捂著肚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丝毫没有考虑到，照她的意思，自己就是那个听睡前故事的小孩。
    塔莉婭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没有戳破这一点，而是跟著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都遇到了各自的骑士，不是吗？”
    “嗯嗯！”
    露西拉点了点头，心情颇为愉悦。
    在这个漫天繁星的夜晚，猫骑士和红龙大王依偎在一起，数著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