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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仙凡壁障,文弱书生
    第367章 仙凡壁障,文弱书生
    一鲸落,万物生。
    天狐尸体溃散消弭于无形的同时,一股肉眼可见的生机之力以白云山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谓取之于天地,用之于万物。
    天狐未脱三界六道,不得超脱之境,死后身躯法力便也重归天地。
    仙力妖力掺杂的气浪席卷云梦山,所经之处,万物生发,枯木结绿。
    干涸许久的泉眼迸发新水,叮泠作响。
    存在于山林各处的鸟兽虫蚁撒欢奔走,山内毒雾瘴气也尽皆消散。
    短短时间里,云梦山已然成为了一处世外桃源。
    白云洞内。
    徐青踏步而入,视线顿时明朗。
    里面原来是个石屋,约莫有五六间民房大小,但却没有桌椅床榻,整一个空落落的居处。
    徐青扫视四周,并未发现拓印天书的地方,反倒是在石屋后头,瞧见了一个小小狐狸洞。
    徐青神思微动,拔取一根尸毛,吹拂入洞。
    下一刻,他的分身便现形在石洞那头。
    分身转头环顾逡巡,只见得洞的尽头乃是一处五脏俱全的屋舍。
    里面石案石凳、石椅石榻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狐毫做的石笔;石头刻的玄女、袁公雕像.
    那九天玄女和袁公师徒的石像上满是魇咒之术穿刺的针孔,玄女师徒的两对眼珠被人剜下放在石碟里,两条石头做的舌头则被石刺串将起来,扎在棋盘之上。
    “.”
    徐青眼皮一抖,这狐狸当真不是一般记仇!
    可惜通天路断,这类地煞咒法也无法影响到身处上界的仙神。
    徐青继续往里走,又遇见些稀奇古怪的雕塑,想来是那老狐狸孤寂无聊时所作。
    穿过屋舍,尽头是一洼一二尺深的水坑,水坑对面则又是一处洞口。
    徐青无言以对,搁这儿套娃呢!
    不过这洞倒也能容纳一人进入,徐青弯腰低头,钻过石洞。
    原本徐青以为还要再钻一洞,却不成想那令他万分好奇的天书,就在洞内两侧石壁上镌刻着。
    然而当他凝神细看想要参悟之时,那天书字迹竟开始模糊起来,他愈是想看,便愈发看不清晰。
    徐青忽然想起袁公在明月涧里,对他讲述天狐来历时,所讲的一件往事。
    袁公曾言,天书不比凡迹,得明授者属阳,私盗窃取者属阴,青天白日下阴气遁藏,自然不见其形。
    此为阴阳相克,若要辨得阴阳,寻得天书缘法,须得在月盈之夜,且要在戌、亥、子三个时辰内参悟才行。
    彼时只要有绿莹莹字迹显现,就是机缘已到;若无字,便是无缘,天书自然不显。
    眼下距离戌亥子时尚早,更不是月盈之夜,就算他有缘法,天书也不会显现。
    “袁公言说,天书共有天罡地煞两部,地煞有七十二法,天狐学得三十七门地煞神通,天罡却是一个也不曾见到,更莫说修持”
    徐青陷入思忖,看来不止阅见天书要看缘法,便是想学天罡还是地煞法,也不是自己所能决定。
    “今日初九,离月盈之夜尚有六七日,倒也不急。”
    徐青走出白云洞,在离开前,他特地取出山河社稷鼎,利用白云山权柄,将那洞口再度封堵,同时又激发出白云山残余雾幕之气,将这座神山彻底遮去。
    大晏军阵前,王梁等人不敢大意,哪怕白云山恢复平静,众将士依旧奋力维持九宫八卦阵,生怕那妖魔脱离掌控。
    不过就在众人心神紧绷之时,眼前的白云山却忽然被云雾包裹,再无法看见。
    王梁眉头一皱,正兀自惊疑时,却看见云霭雾气之中,有熟悉的身影凌空虚渡,飞落在众人跟前。
    此时的徐青依旧是离开时的模样,身上穿着的也依旧是那身青衿白衣,只是众人却莫名觉得眼前的圣师与以前不太一样。
    可具体有什么变化,却又无人能说的上来。
    “多亏列位将士相助,那白云洞妖魔现已伏诛,元帅可令三军鸣金收兵,具体细节此后我自当如实奉告。”
    徐青一脸正色,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要真让他说出个中细节,却是不能!
    三军班师回朝前夕,王梁再度寻到徐青,欲要道别。
    “那日妖魔当真厉害!我见黑虹贯日,还有鬼影飘飞,白云山五十里方圆都仿佛是阴间鬼域,这妖魔一看就是杀人无算的孽障”
    徐青看向口不择言的王梁,目光幽幽,却又无法反驳。
    “反观先生,一身正气,法力也万分高洁,如仙如圣”
    徐青保持沉默。
    王梁说的是保生娘娘显相时,笼罩在白云山上的血湖香火,可不是正常状态下的他。
    合着,除了妖魔和保生娘娘外,他就不像个好人呗?
    “王梁,此时你不是元帅,我也不是你口里的圣师,你有何话不妨明言。”
    身穿帅袍金甲的中年将领轻咳一声,左言右顾半晌,方才有些期冀的看向徐青。
    “先生.”
    见到徐青依旧面含笑意,似是和万寿乡初见时一般,并无任何变化时,王梁终于问出了积压许久的话:
    “若学生想要继续跟随先生修行,先生可还愿答应?”
    徐青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看向王梁。
    对方眼神里饱含期待,诚心拜师的样子似乎和当年的少年一般无二。
    徐青轻轻一笑道:“二十多年前,你我无有师徒缘分,至于现在”
    “我便是答应了你,你又真的会舍下一切,随我去修行吗?”
    “.”
    王梁神情一滞,想要开口言语,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此犹豫再三,当他想要再次开口时,却发现先生已然转身。
    “你心中有家国牵绊,顾虑太多,我就算答应了你,你又如何能静得下心?再者,你要是真心拜师,在我问出话时,就不会有片刻犹豫。”
    王梁哑口无言,当被徐青看穿内心想法后,他立时低下头去,满脸羞惭。
    他放不下功名利禄,也放不下君臣家国,但他却贪得无厌,还想要学得仙法神通,满足心中一直以来对力量的追求。
    徐青不以为意,若王梁如今不是统领三军的元帅,不曾有一众妻妾子女,他多半会答应对方,毕竟这小子当年的资质确实出众。
    可现在么
    他要是答应了王梁,等对方冷静下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把他拉上大晏的船,让他跟着朱怀安一同为大晏的未来奉献所有。
    二十多年的军伍经历,已然贯穿了王梁的大半人生,形成了无法轻易改变的烙印,就如同朱怀安见到他时,那种肉眼可见的改变一般。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厚厚的壁障。
    “那先生可会去京城辅佐陛下?”
    “.”
    徐青知道这是要开始算那二十年国运的代价了,王梁身为大晏军将,来时必然领了朱怀安的嘱托。
    对方可是巴不得要把他收入帐下,为自己所用。
    “陛下援助之情我不会忘记,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寻找陛下,回报此间情谊,至于辅佐一事.”
    “这世上的情谊往来,又不止一种选择,总之还请王元帅转告陛下,今日之情,来日徐青必有所报。”
    徐青微微一笑,朝王梁拱了拱手,随即便带着身旁的黑衣女童转身离去。
    拱手回过礼的王梁眉头皱起,他望着离去的先生,却忽然灵机一动,喊住了跟在徐青后头的卦姑。
    “元帅可是有事?”
    白秋雨转过身,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站在高岗处的金甲元帅。
    王梁紧走上前,等徐青走的稍远些后,方才开口问道:
    “我想请卦姑替我占卜一课。”
    白秋雨眨巴眨巴眼,这感情好,她给这元帅算一卦,怎么说也能赚五个大子。
    “元帅想算什么?”
    “我想算算大晏能享多少年国祚,我与先生之间的缘分他日又能否重续?”
    “.”
    白秋雨深吸一口气,前者她确实能够推演得出,但后者.
    这王元帅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与掌教之间的缘分能走到几时,更别说替王梁卜算了!
    “缘分之事恕我不能卜算,元帅若是哪日寿终正寝,家中子弟找来津门,寻徐先生下葬,也算缘分不是?”
    “这事儿,没法细算!”
    白秋雨拒绝的果断,莫说算这事儿,就是其他但凡和掌教相关,和津门异象相关的事情,她都不会随便卜筮!
    棺材铺的元神真人偶尔掐算一次,都会莫名其妙被雷劈,她可不想冒这个风险。
    “那我大晏国祚.”
    白秋雨刚要抬手掐算,却忽然想起掌教借了大晏二十年国运还没还上,她要是算这个,不也犯忌讳了吗?
    “.”
    白秋雨抬眼看向兀自等待结果的大晏元帅。
    她要是说算不出来,丢不丢自己面子另说,要是丢了掌教颜面,总归不好。
    好在身为卦师,白秋雨最擅长的就是装神弄鬼。
    她抬手掸了掸衣袖,微微一笑,也不说大晏国祚到底有多少年,而是转过身,一边唱着掌教传给仙家的诗谣,一边踏着方步追寻徐青而去,言行举动无形间尽显禅机仙韵。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王梁望着白秋雨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这卦姑虽然没有说出具体答案,但这些话所透露出的残酷真相,却比那具体答案更让他失神。
    古往今来,世上可有不朽王朝?
    横贯古今,君君臣臣又有谁能得善终?
    瞿阳府城二百里外,黄君山。
    有谦卑恭逊的中年文士正在劝解想要劫掠血食的山君。
    “心生恶念则为魔,心驻仁善即成人。
    君若能以纱灯护飞蛾,以悲悯待苍生,又怎会困于妖魔之列?”
    那文士身穿宽袍,看起来身形虽然高大颀长,但那秀气的脸庞,谈吐间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是容易让人将之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君且看天地之道,千日行善,善犹不足;一日行恶,恶自有余。君伤一人,结冤十世;君护一命,福泽绵长。此方为正途.”
    在文士引经据典,企图对那拦路虎君施以教化之时,身后车队里的行商游僧,赶考的书生,以及行走江湖多年的武道好手都在颤栗。
    原因无他,只因身前拦路山君已然成了气候,不仅体格好似亭盖,身后的伥鬼也有数十上百众。
    这虎君必然是黄君山里的大妖!
    “正途?做妖魔就是正途!”
    虎君嗤笑一声,起身飞扑到中年文士跟前,一边左右挪动脚步,一边贴近文士嗅闻道:“书生的肉最是细嫩,待吾享用了你,便封你为军师,做我这伥鬼里的鬼长。”
    中年文士面对近在咫尺的虎君丝毫不惧,他莞尔一笑,将手中折扇别在腰间,言道: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我辈读书人也不介意以武制恶!”
    山君还待言语,就看见眼前文士将身上儒袍脱下,露出来筋肉虬结的壮硕肉身。
    那精壮的肉身上还纹着过肩青龙,下山猛虎,端得是人面兽身!
    商队里,手背上纹有狼头刺青的武师下意识把袖子往底下拉了拉,遮住了自己最后一点颜面。
    虎君错愕,但更让它惊骇的还在后头,那文士一边吟诗,一边上前踏步,浑身气血竟如烘炉,便是俗世里的武道宗师也不过如此。
    文士畅意大笑,手中拳脚却像雨点似的朝它落下。
    虎君吃痛,那力道何止千钧?
    它想要遁逃,却被那人跳上虎背,揪住了后颈皮毛,在它耳边,龙吟虎啸声接连不绝!
    虎君七窍流血,好似喝醉了酒跌跌撞撞,不多时便瞠着爆凸的虎目,倒在了地上,却是直到死时也想不明白一介书生,怎么动起手来会如此残暴?
    文士收势起身,重新穿上儒袍,转身对着众人拱手道:“失态了,还望各位兄台勿要见怪。”
    “.”
    众人哪敢说个不好,一个个点头哈腰,纷纷道谢。
    “壮士.额,敢问先生高姓,此番是到哪里去?”
    “我姓卢,单名一个秀字,至于此番去处”
    卢秀笑道:“黄君山便是我的去处。”
    “我此行,正是为了这个妖魔而来。”
    众人听完,心中对卢秀更加尊敬。
    商队管事上前见礼,欲要请卢秀前往山庄做客。
    “先生,此去不远就是南阿县,那县外有我家主人山庄,我家主人最是敬佩豪杰雅士,先生若是不弃,可在山庄里暂留几日,也好让我等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卢秀微微一笑,刚要答复,却见到虎君尸体处,有一中年一女童一卦姑结伴走来。
    那女童走到虎君身旁时,还歪着头来来回回的打量,同时手里也在比划着什么,像是对比体格大小。
    卢秀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回应商队管事,他急忙来到虎君尸体旁,对着那中年人便是一礼。
    “学生卢秀,见过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