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雅美的房间就在许培隔壁,由贺亦巡去找她,正好可以避免她发觉许培不对劲。
身为制药公司ceo、稳定剂上世的背后推手,孙雅美很忙,当贺亦巡找上她时,她正在开视频会议,似乎在商讨稳定剂相关事宜。简单几句结束会议,她合上电脑,打量着贺亦巡说:“我不知道许教授已经结婚了。”
“他不喜欢把私事带入工作中。”贺亦巡说。
“确实。” 孙雅美扫了眼贺亦巡的双手,没看到婚戒,也没看到阻隔器,略微奇怪地问,“你是beta?”
说完,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beta无法标记omega,但你好像也不是alpha。”
“我是什么不重要。”时间紧迫,贺亦巡没工夫给自己编造一个完美身份,单刀直入地问,“许教授遇袭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相当冒犯,但孙雅美并没有生气,说:“我知道有嫌疑的人就那么几个,但你不该怀疑到我身上,我和许教授是利益共同体。”
贺亦巡:“所以你在做什么。”
“开会。”孙雅美说,“听证会结束后,下一步就是把稳定剂列为禁药,我和公司高管在商量应对之策。”
“我一直在发言,所有与会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孙雅美购买了机上wifi,可以畅通无阻地上网,如果德兰制药的所有高管都可以给她做不在场证明,那她的嫌疑的确很小。
在贺亦心中,每个嫌疑人都有嫌疑值,现在孙雅美的嫌疑值不到10%,之所以不是0,是不能排除所有高管为她做假证的可能。
“你在房间里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贺亦巡问。
“没有。飞机引擎声很吵,我戴着耳机。”孙雅美说。
“依你看,谁的嫌疑最大?”
“这……”孙雅美似乎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交叠起双腿,双手抱住膝盖,若有所思地说,“老实说,所有alpha都不喜欢许教授。如果没有听证会,我会觉得是詹议长,但听证会已经促成,杀人就是多此一举。”
“除非是报私仇。”
私仇吗……贺亦巡想,很有可能。
许培面临入狱,alpha集团的目的已经达到,除非还有别的私人恩怨。
“说起来,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许教授不是不喝咖啡吗?”
孙雅美的语气是在向贺亦巡确认,应是许培遇袭前点咖啡的举动不符合她对许培的了解,而她认为贺亦巡和许培更亲近,更有话语权。
但殊不知,贺亦巡对这个世界的精英许培一无所知。
“他以前要喝。”贺亦巡随即应变地说。
“是,这个我知道。”孙雅美说,“但他为了拿自己试药,戒了烟,戒了酒,连咖啡和茶都不喝,我不知道他又开始喝了。”
贺亦巡认识的许培不抽烟,不喝酒,做过最叛逆的事,大概就是在后腰画了个半永久的魅魔纹身。
没想到另一时空里的他生活习性相差这么大,也更加说明每一段独一无二的经历造就了每一个独一无二的许培。
贺亦巡模棱两可地说:“喝的不多。”
这里的确是个疑点,但他不方便和孙雅美讨论。因为在孙雅美看来,许培没有死,大可直接问他本人为什么要点咖啡,但其实许培也答不上来,甚至,他都不确定另一个许培是否真点过咖啡。
“其他我也想不到什么了。”孙雅美说,“我只能说,凶手不是我。”
贺亦巡看了看时间,离降落还剩四十分钟。
孙雅美对面的房间里,许培正坐在莫欣对面,不似贺亦巡那般单刀直入,和莫欣闲聊了起来:“最近有搞什么新课题吗?”
——既然詹高已换回身份,说明明面上,s级实验体已经死亡,莫欣应该和之前的许培一样,无法再继续这项研究。
“没。”莫欣说,“托你的福,在研究如何破解稳定剂。”
“你对alpha集团还真是忠心耿耿。”许培说。
莫欣反应平平:“混口饭吃而已。”
她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从不避讳帮alpha工作是为了生计。
“我记得你也不喜欢发情期耽误工作,有稳定剂不好吗?”许培问。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来没说过稳定剂不好。”莫欣露出奇怪的眼神,“你现在找我,难道是怀疑对你下手的人是我?”
“随便聊聊而已。”许培说。
“你研究你的稳定剂,我研究我的s级实验体,我们之间根本没交集,我有什么理由对你下手?”
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下去,永远也问不出什么来。
许培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说来奇怪,还记得詹高重获自由那天,莫欣抹上了烈焰红唇,现在她正大光明站到了詹高身旁,衣着倒是非常讲究,修身外套配半身裙,颇有淑女风范,妆容却比之前还要朴素,脸上不施任何粉黛,显得一对精致的珍珠耳环格外突兀,就像一块白布镶了金边。
对于这窥探隐私的问题,莫欣显然受到了冒犯:“我们很熟吗?”
许培调整了一下坐姿,以免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录音不清晰:“我没看错的话,你好像喜欢詹议长。”
莫欣皱起了眉头:“你在瞎说什么?”
“是因为詹远吗?”许培问,“你在实验室里和他朝夕相处,为了他倾尽心血,肯定不忍心他就这样毁于一旦。”
“所以,你把你对詹远的感情投射到了他的哥哥,詹高身上。”
“许教授。”莫欣冷声说,“你再这样乱说话,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嗯,可惜了,詹议长喜欢我的信息素。”许培说,“这大概就是基因的选择。”
许培故意刺激莫欣,想让她说漏嘴,然而莫欣却沉默了下来,阴沉地看着许培,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就在许培以为激将法没用时,却听莫欣突然开口:“他喜欢的不是你的信息素,只是你的生殖腔。”
“你们契合度高,孕育优质后代的几率大,他需要把他的基因延续下去,仅此而已。”
“突然想起来,以前跟他约会的时候,他对我很体贴来着。”许培自言自语地说,“把我那老公甩了,跟他也不错。”
莫欣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意气用事的话要脱口而出。但她到底不傻,很快冷静下来,审视起了许培说这些话的动机:“你是来查案的,还是来打探我跟詹议长关系的?”
“如果是前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动机。就算——只是假设,就算我真喜欢詹议长,在他闻到你的信息素之前,他只想把你送进监狱,我有什么必要针对你?”
“如果是后者,怎么,你衡量之后还是觉得跟詹议长结婚更有利是吗?”
这下换莫欣打探起了许培的态度。
“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跟他结婚是上策。”许培说,“本来么,我跟他就是一对。”
“不过我听到一些传闻,说他喜欢alpha,你跟他走得近,所以想找你打听打听。”
莫欣的嘴角倏地下垂,眼神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所以你真的打算跟他结婚。”
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许培明显地觉察到,莫欣对他起了杀心。
这股杀心比上个时空中莫欣袭击他时还要强烈,毕竟那边的莫欣对他只是嫉妒和不甘,而眼前的莫欣透着一股明晃晃的恨意。
想想也是,之前改造詹高的人是许培,莫欣作为副手,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也不敢表达爱意。但现在她才是赋予詹高新生的人,理应站在詹高身旁,却被许培截胡,会生出如此浓烈的恨意也不奇怪。
想必在詹高提出要跟许培完婚时,她只当许培是个有骨气的人,不会答应詹高的要求,直到许培表达有结婚的意愿,她才产生了杀机。
也就是说,刚才袭击许培的人不是她。
有防备和无防备,是两种情况。
许培调低阻隔器指数,释放出顶级omega的敌意信息素,顿时让级别更低的莫欣非常难受。
他本意只是想警告莫欣,不要轻易对他动手,却见莫欣突然抬起手,似乎想要捂住某个部位,但仅仅是抬了一下,又放下手,对许培说:“够了。”
“我说了,我不喜欢詹议长。你们结婚跟我没关系。”
许培收起了信息素:“你好像很不甘心。”
“你想多了。”莫欣缓了过来,喘着气说,“不过我要提醒你,像他那样的alpha是不会安分的。”
“你指望他对你专一,是痴心妄想。”
“那倒……”
不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许培进来后并未上锁,是感应到他释放出信息素的贺亦巡。
见到许培安然无恙,贺亦巡松了一口气,又不好一句话不说,便问:“怎么样了?”
“你老婆要踹了你。”莫欣冷冷地接话,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他要跟詹议长结婚。”
然而贺亦巡却没什么反应,语气平平地说:“是吗?我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