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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abo世界倒计时
    赶在早高峰之前到了邵晖家,才得知他昨夜回来后,因心脏不适去了医院。
    上级警务处派遣的调查组还未正式入驻滨市警局,他倒先因压力过大,身体撑不住了。
    还是林玫被狙击后住院的那家医院。
    再次来到这里,周围没了不善的目光,市民们又有了新的关注点,不再对贺亦巡议论纷纷。
    径直来到vip楼层,私人病房里,护士正在完成晨间查房。
    落地窗外是早高峰的都市景象,阳光洒在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把整座城市染成了浅金色,车流在高架桥上排成长龙,远处的地铁站口,人流如潮水般涌出,又在红灯前戛然而止。
    城市的脉搏在此刻跳动得最为有力,然而豪华病房内却死气沉沉,和外面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护士测完血压和体温,在床头的记录板上填好数据,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
    贺亦巡从落地窗外收回视线,看向半躺在病床上的邵晖:“心脏不舒服?”
    “跳太快,喘不上气。”邵晖说。
    干瘦的脸颊上眼袋浮肿明显,应是一夜未眠。稀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没了往日的威严。
    说是心脏跳太快,心电监护仪却发出着规律的滴答声,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医生怎么说?”贺亦巡问。
    邵晖没有立马回答,坐直身子,拿过床头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西洋参茶,一脸平静地说:“反正也活不长了。”
    放下杯子,他问:“你怎么会在维德利酒庄?”
    该问问题的是贺亦巡,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审讯。不过对于这个特殊的嫌疑人,贺亦巡不介意从闲聊开始。
    “去查致进会。”贺亦巡说,“听说你是致进会高层。”
    邵晖很轻地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是,我算是创始人之一吧。刚加入的时候还只是重案组组长。”
    说完,他又问:“有人带你进入舞会的吗?”
    闲聊还不忘套话,这就没意思了。
    “你最好先说你的问题。”贺亦巡说,“你们这种聚会搞多久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四五年的样子。贺骏接手他爸的事业后,圈养了一批年轻男女,用来为一些官员提供性贿赂。慢慢地,就变成了这种形式的舞会。”
    “所以我总是没法铲除贺茂虎剩余那些产业,是有你在背后提供保护。”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邵晖说起了他的人生哲学,“差不多就可以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如果不是贺骏死了,没能及时通知手下,那条毒品线我应该也打不下来。”
    邵晖没有接话,算是默认。
    许培突然明白了这座城市黑色产业发达的原因。警察局局长就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就算有贺亦巡这样的清道夫又有什么用?若不是贺亦巡身份特殊,贺茂虎对他心存愧疚,林玫需要他提升自己的公众形象,恐怕他也无法安稳地当他的高级警司。
    “说回舞会。”贺亦巡注视着邵晖,语气冰冷而尖锐,“参与者里还有其他重量级人物?不然无法解释你为什么要站出来。”
    “没有。”邵晖呼出一口气,平缓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站出来。”
    贺亦巡:“别告诉我你有奉献精神。”
    “不久前我查出了肝癌晚期。”
    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许培看了看贺亦巡,发现他也在消化这则消息。
    “你在楼下击毙的那个挟持医生的歹徒,”邵晖淡然地述说着这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我抢了他的肝源。”
    “不过我研判你开枪具有正当性,不是我希望他死——他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是他确实具有自毁倾向,你的判断没错。”
    许培因震惊嘴唇微张,瞪着双眼,难以想象一个人竟然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而邵晖就像有自知之明一般,把视线转向窗外,浑浊的双眼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可能就是报应吧,我移植后的排异反应非常严重。你经常见我不在局里,其实不是开会去了,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医生说我的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肝功能衰竭。我想是时候对权力放手了,就像钱旷那样退居二线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昨晚的那次聚会,是我给自己定的退休仪式。我打算玩完这一次就好生养病。哪知道……”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邵晖似乎对这件事非常执着。
    他没有在围猎许培的那些人中,应是不喜欢男人,所以没注意其实许培也混进去了。
    “你知道了又如何?”贺亦巡语气平平地问,“下次加强安保吗?”
    邵晖摇了摇头:“没下次了。”
    “这次要不是我站出来保全其他人,后果不知道有多严重,那群人应该没那个胆子再继续。”顿了顿,应是对人性持怀疑态度,邵晖又补充道,“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或者不会再以致进会的名义。”
    “你保下那些人,”贺亦巡冷声道,“好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再怎么说,致进会也算是我事业的一部分吧。”邵晖猛地咳嗽了两声,拿过参茶润了润嗓子,“其实早年致进会刚成立的时候,还是做了一些实事,比如推动劳工组织成立、提倡言论自由等等。”
    “但随着我们的社会影响力越来越大,大家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开始享受权利带来的便利。不要觉得是我道貌岸然,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没法拒绝这种诱惑。”
    “有些人借着致进会的名义干起了龌龊的勾当,本来我们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司蕾非要揭发这事。”邵晖突然提起了甄礼案的关键人物,但却没有细聊,“后面致进会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本来大家还遮遮掩掩,自持身份地位,想着不能毁掉致进会的好名声。但司蕾一死,就像捅破了窗户纸,我们重新明确了一件事,致进会就是一个权利组织,为成员争取利益才是最终目的。”
    “所以司蕾不是甄礼杀的。”贺亦巡说。
    这件事已经很明确了。
    邵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喝了一口参茶:“你去问你妈吧。”
    “她什么都不会说。”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邵晖把杯子放回床头,拍了拍柔软的羽绒枕,躺了回去,“我差不多该输液了,你们走吧。”
    他没有问韦泰案子的进度,应是警局内有人向他汇报。之所以和贺亦巡聊这么多,无非是好奇贺亦巡如何潜伏进的酒庄,以及对因果报应有感而发。
    问又问不出什么,感慨也感慨完了,他便不想再和贺亦巡多说。
    “调查组的人应该很快会来找你。”贺亦巡说。
    这之后邵晖这边就没他什么事了。
    “我知道。”邵晖一脸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按下了床头的开关。智能窗帘缓缓合上,遮住了窗外的阳光,也遮住了最后的体面。
    贺亦巡带着许培朝门口走去,但这时邵晖突然叫住了他:“你现在代理局长一职,权限有提高吗?”
    “我现在是完全访问权限。”贺亦巡说。
    “那你去档案室看看吧。”邵晖说,“那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护士给邵晖挂上了点滴,那一点一点滴下的液体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许培最后看了一眼,跟上贺亦巡的步伐,问:“他的意思是档案室里有甄礼案的资料吗?”
    “嗯。”贺亦巡说。
    “那我们可以帮甄博士翻案了。”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但贺亦巡却没什么反应,径直走到电梯前,按下了下行键。
    甄礼翻案,意味着许培要离开了。
    说不清的烦躁又开始盘踞心头。
    “叮咚”一声,vip专用电梯的提示音打断了贺亦巡的思绪。轿厢门朝两侧打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女人走了出来。见到贺亦巡和许培,她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并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越过两人朝病房区走去。
    “我有话跟你说。”贺亦巡开口叫住女人。
    高跟鞋的声音骤然顿住,林玫转过半个身子,没有不耐烦,但也不算有好脸:“说。”
    不知是不是许培的错觉,卸任市长后,林玫说话不再那么急躁,似乎多了一股从容。或许放下在意的东西,反而能豁然开朗。
    vip楼层鲜少有人来往,电梯厅没人,正好适合交谈。
    “维德利酒庄的事你知道吗?”贺亦巡问。
    “你要说他们搞淫趴的事,我不知道。”林玫语气冷冷地说,“我大概知道贺骏会贿赂他们,但不知道是这种形式。”
    “现在你知道了。”贺亦巡说,“你这会长当得安生吗?”
    许培不确定林玫会怎么想,但在一个团体中,身为女性的自己被一群男性排挤在外,用个不恰当的说法——不带她玩,当然,她可能也不想玩,但压根不知情,而她还是这个组织的会长,这种感觉颇为微妙。
    加上多数夜魅都是女性,就这样可悲地成为了钱权之下的玩物。而她身为在名利场中打拼的女性,多少应该有点感触吧?
    “你想教育我还嫩了点。”林玫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罗恩死了。”贺亦巡的话让林玫又停了下来,“钱旷和韦泰也死了,邵晖半只脚踏进了坟墓,你们致进会的高层就剩你一个了。”
    林玫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问,你图什么。”
    眉宇间闪过一丝迟疑,林玫似乎有一瞬间,被贺亦巡问住了。
    但这丝迟疑转瞬即逝,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怎么会有人热衷于做伤天害理的事。”贺亦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