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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 苗根花的版本(求月票抽888红包)
    第504章 苗根的版本(求月票抽888红包)
    原北县公安局的审讯室里,苗根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
    不时偷眼去看对面那个国字脸的警察,两只手的指甲不停地抠著自己的皮肤。
    杨川看了看旁边空著的位置,疑惑这位“省里”来的领导怎么还不来。
    李局长让他配合周奕的工作,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於是第一时间把苗根给带回了县局。
    当然被带回县局的,並不只有苗根一个人。
    按理来说,人带回来了,那就应该赶紧审啊,免得真有问题的话审讯对象有足够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这是刑侦工作中的一个常识,可周奕却只说让他先看著苗根,自己一会儿就过来。
    结果这一会儿,就过去了大半个小时。
    別说苗根了,杨川自己都感觉不耐烦了。
    期间有好几次,苗根忍不住开口想问,都被杨川打断了。
    “他不会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吧?”杨川小声嘀咕了一句,忍不住站起来要开门去看看。
    结果刚好门就开了,周奕端著个杯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跟杨川点头打了个招呼,放下杯子,关上门。
    然后才慢悠悠地坐下。
    杨川把笔都掏出来准备开始做笔录了,结果却看见周奕端起了那杯茶,吹了吹,慢吞吞地喝了两口,还吐了吐茶叶沫。
    他急得不行,因为平日里周向东就是个急性子。
    就这做派要是周队在,估计得骂娘了。
    可他不知道,他急,对面的苗根比他更急。
    周奕进来的时候,看似举止隨意,实际上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小动作。
    她的手都快抠烂了,这说明此刻她的內心无比焦灼。
    突击审讯,一般適用於嫌疑人刚被抓获时,心神未定,心理防线尚不牢固的情况。
    此时进行突击审讯,能够利用其尚未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时机,迅速突破其心理防线,获取真实供述。
    但西坪沟的案子,如果从葛芳芳失踪开始算,已经过去一周了,这背后不管有什么样的谎言和隱情,苗根都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她都敢吞安眠药自杀了。
    所以周奕就是要故意熬她,熬到她自己乱了阵脚。
    而且让她等,也仅仅只是熬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审讯,才是真正的文火慢煮。
    “苗根,还认识我吗?”
    听到提问,苗根赶紧抬起头来,连连点头道:“认……认识。”
    “认识就行,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有一些情况要向你了解。”
    “好……好的……”
    “你弟苗壮今年多大了?”
    “啊?”周奕的这个问题,显然出乎苗根的预料,愣了两秒钟才回答道,“二……二十一,马上就要二十二了。”
    周奕点点头:“哦,你爸当初是怎么死的?生病?还是意外?”
    杨川皱了皱眉,但还是如实记录了。
    心说这人到底懂不懂审讯啊,怎么问起话来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
    而且问的问题跟案子好像也没什么关係,上一句和下一句连逻辑关係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在硬著头皮往下聊一样。
    一会儿问苗壮,一会儿问葛芳芳,一会儿问马伟昌,一会儿又问她的父母,甚至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要不是他前面见识过周奕做尸检,他都要以为这人是个门外汉了。
    苗根也被周奕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搞得摸不著方向,很快脑子就转不过来,变成了机械式的回答了。
    “你们初中班主任叫什么?”
    “好像姓张吧,叫什么我忘了。”
    “葛红旗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吗?”
    “没……没有,他人其实挺好的,也不抽菸也不喝酒也不打牌的,就是不太讲卫生,每次回来脏兮兮的裤子也不换,就往床上躺。”
    “马伟昌的遗產接下来应该都归你了吧?”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遗嘱,但我跟他好不是为了他的钱,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靠得住,能照顾我们。我……”
    苗根说著说著,整个人慢慢地就僵住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终於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周奕毫无章法的提问,直接把她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而且问题一个接一个,她根本没多少思考的时间。
    这就是周奕的打法。
    人在说出提前编造好谎言时,会有两个关键特徵。
    逻辑和记忆。
    为了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更能让人信服,谎言往往会比事实更讲究逻辑。
    有时候现实反而没那么有逻辑。
    一旦有严密的逻辑基础,那大脑就必须耗费脑细胞去进行记忆。
    所以提前准备好的谎言,最怕的就是你不按她已经构建好的逻辑来提问。
    顺时针往下问,那就正中对方下怀了。
    因此周奕才选择这种看起来很没有逻辑的审讯方式。
    他篤定的就是,苗根这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不够聪明。
    把她脑子搅浑了,她就会利用本能来回答问题。
    谎言说出口之前,是需要人在大脑中再次確认的,因为这是个虚假信息,需要先“骗过”大脑才行。
    可真话不用。
    按理来说,她苗根没有任何理由知道马伟昌死了!
    她顶多就是知道马伟昌联繫不上了,因为医院联繫过没成功。
    失踪和死亡,怎么可能会直接划等號呢。
    周奕问的问题是:马伟昌的遗產接下来都归你了吧?
    他没有问“马伟昌的遗產是怎么分配的”,也没有告诉苗根“马伟昌死了,所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遗產打算怎么安排”。
    他在问题里藏了一个具有引导性的词汇:接下来。
    这是一个口头语中常用的衔接词,在苗根脑子已经糊涂的情况下,这三个字会误导她,让她记忆错乱,產生前面好像已经提及过马伟昌死了的事了。
    但问题就在於,人的脑子里是塞不进去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记忆的。
    所以,苗根就嘴瓢了。
    因为反应不过来。
    但是之所以说著说著不说了,是因为她开始產生自我怀疑,开始在大脑里搜索前面到底有没有提到过这个信息。
    前面让杨川面对面看著苗根,就是在高压状態下消耗她的体力和精神,让她脑子转不过来。
    可现在闭嘴,为时已晚了!
    周奕没有继续问下一个问题,持续这么久的“尬聊”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审讯室里顿时死一样的沉寂。
    苗根脸色惨白,她觉得脑袋很重,她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前面有没有说过。
    但问题是,此刻的肃杀氛围,已经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微微颤抖著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有立遗嘱的话……”
    周奕端起尚有余温的茶杯,抿了一口,冷冷地说道:“苗根,省省吧,已经来不及了。”
    周奕把茶杯砰地一声砸在桌上,嚇得苗根顿时一哆嗦。
    “苗根,交代一下吧,你是怎么知道马伟昌已经死了的?”
    周奕的口吻,不容置疑。
    苗根失神地愣了两秒,突然哇的一声掩面痛哭了起来。
    旁边的杨川不由得鬆了口气,因为这种表现,基本上就是放弃抵抗要说实话了。
    同时也有些愧疚,毕竟刚才自己怀疑了周奕,不过好在没表现出来。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习惯了周向东那种直来直去的方式。
    毕竟在周队的眼里,进来了,那就没有哪个犯罪嫌疑人是经得起嚇唬的。
    如果有,那就说明嚇唬得还不够。
    可周奕却没有一丝鬆懈,审讯目標说没说谎,从来不取决於情绪,而是交代的內容是否合理。
    毕竟人是最狡猾的动物。
    “马伟昌他……他罪有应得!他就是个变態……”苗根哭著说,“是他害了我女儿,肯定是他,呜呜呜……”
    周奕不动声色,沉声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部交代清楚!”
    苗根哭著点头,然后说出了一个和之前马伟昌说的颇有出入的版本。
    她和马伟昌领证这件事,確实如马伟昌所言,是为了开採石场。
    因为村里人被之前那个老板坑过,因此都不同意他一个外人来他们村做生意。
    马伟昌也没办法,因为不光是村民闹,採石场要往外运原材料,就必须经过西坪沟,他没得选。
    於是马伟昌主动找的村长,求他想个办法,然后村长才找到的自己,说通过假结婚来堵住村民的嘴。
    马伟昌答应,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作为报酬。
    但她估计,村长拿的好处更多。
    因为村长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非常积极,尤其是在她一开始拒绝之后,村长便不断的游说自己的母亲。
    最后正是因为母亲在家逼得太厉害,她才不得不答应的。
    她说自己虽然是个寡妇,但这种有损名声的事,她还是非常反感的。
    后面两人就去领了证,村长更是直接拿著他们的结婚证展示给村里人看,採石场才顺利得以开工。
    按照原本立的字据,她和马伟昌应该在一年后就离婚的。
    她原本要求是半年,可村长的意思是一年后採石场生意稳定了再离,免得又出什么岔子。
    可別说一年了,就是半年都没到,她就发现了马伟昌不太对劲。
    头几个月马伟昌忙著採石场的生意,所以还挺正常的,只有每个月送那一百块钱的时候才会来苗家找她。
    每次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坐一会儿,跟老太太嘮会儿家常,然后就走了。
    可是后面,马伟昌来苗家的频率明显提高了许多,每次来又买肉又买菜,还帮著家里干活,儼然苗家姑爷的样子,把她妈哄得很开心。
    苗根当了好几年寡妇了,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吗。
    尤其是马伟昌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像要喷火一样。
    可她知道自己和马伟昌结婚这件事,就是一场交易。
    马伟昌是有老婆儿子的人,她说自己不想当第三者,不想破坏別人的婚姻。
    可她不想,她的家人却不这么认为。
    有天在家,吃饭的时候,她弟弟苗壮突然开口说姐夫答应给他安排个工作了。
    她嚇了一跳,赶紧问他哪个姐夫。
    结果她妈开口说:还有哪个姐夫,伟昌啊。上回伟昌来家里吃饭,我跟他说的,你弟也老大不小了,没个正经工作哪儿成,以后娶媳妇儿都麻烦。所以我就让伟昌帮帮他,都是一家人嘛。
    苗根说自己当时就傻了,问他们是疯了吗?我跟他是假结婚啊。
    还告诉她妈,下回马伟昌再来,別留他吃饭了。
    没想到老太太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立刻拉著脸说道:什么假不假的,我就知道你们扯证了,那就是合法的。而且村里人都知道,都能作证!
    然后就开始劝她,做她的思想工作,甚至还软硬兼施。
    软的就是让她认清事实,像马伟昌这样的大老板,在农村八辈子都碰不上一个。这些年媒婆给你介绍的歪瓜裂枣你也看见了,有哪一个能赶得上马伟昌一根手指头的。
    还说:你又不是黄大闺女,一个死了男人还带著个小拖油瓶的,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人,你要不是我亲姑娘,我都觉得你配不上人家伟昌。
    硬的就是斥责她自从男人死了、被婆家赶出来后,自己养了她好几年了。
    现在跟马伟昌证都领了,她还不好好把握机会的话,那就別怪她老太婆不客气了,让她带著她那个小拖油瓶搬出去,自力更生。
    架不住母亲的软磨硬泡,她对马伟昌的態度也渐渐软化了许多,还在她母亲的怂恿下,借著给苗壮送饭时,顺便也给马伟昌送过几次饭。
    但两人始终没有再往前迈一步,因为她说自己心里始终过不去马伟昌有老婆的这道坎。
    后来有一次,马伟昌来送钱,她母亲就做了一大桌子菜,还买了好酒,让苗壮好好陪“姐夫”喝会儿。
    於是那天晚上,喝得伶仃大醉的马伟昌就住在了苗家,被扶到了苗根的床上。
    老太太还把外孙女给抱走了,让女儿留下伺候姑爷。
    周奕追问当晚的情况时,苗根支支吾吾地有些尷尬,但最后还是说出了实情。
    她说那天晚上马伟昌其实根本没醉,后来她才知道马伟昌的酒量很好。
    她把一身酒气的马伟昌扶到床上后,马伟昌突然就拉著她开始动手动脚,她没做好心理准备,就本能地开始反抗。
    於是两人拉扯了很久,始终没有得逞的马伟昌最后可能是困了,直接黑著一张脸就翻身睡了。
    她一晚上没睡踏实,就倚在床边,连衣服都没脱。
    第二天早上,她连马伟昌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母亲黑著脸问她昨晚两人干什么了,说马伟昌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招呼都没打。
    她就把实情说了,结果没想到她妈直接拿著擀麵杖追著她打,骂她装什么贞洁烈女之类的。
    从那次之后,马伟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过苗家。
    本来替马伟昌当司机和助理的苗壮,也被安排去干体力活了。
    连那两个月的钱,也是村长替马伟昌带过来的,还说等时间一到,两人就去把证给办了。
    她就知道,自己那天晚上没让马伟昌得逞,是真的惹怒对方了。
    儘管母亲气得天天骂她是个败家玩意儿,还连累了她弟弟。
    但事已至此,马伟昌態度冷漠,她也没办法。
    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她弟弟苗壮,因为偷採石场的钱,被马伟昌给打了。
    马伟昌还扬言要报警抓他。
    她妈跟她弟就只能求她,让她去找马伟昌求情。
    为了这个弟弟,她只能硬著头皮去找马伟昌。
    刚好那天下暴雨,把出村的路给淹了,她听说马伟昌没走成,所以一个人在採石场的办公室里。
    於是她就做了饭菜,冒著大雨去找马伟昌。
    后面的事情,就跟马伟昌说的大差不差了。
    只不过区別在於,马伟昌说两人是乾柴烈火,而苗根则说自己是半推半就的。
    杨川可能对情况还不够了解,但周奕昨天是亲口听马伟昌说过这段过程的。
    马伟昌说的,和苗根说的,整体上一致,但细节上有很大的出入。
    在马伟昌的描述里,他应该算是被苗根“勾引”的,苗根用关怀体贴和柔情蜜意,让他陷入了温柔乡。
    可是在苗根的交代里,她才是那个身不由己的人。
    村长拿她当工具,母亲逼她,弟弟坑她,马伟昌一直想睡她。
    她儼然就是一副受害者的形象。
    人只说对自己有利的话,这点並不意外,別说是刑事案件里了,就算是普通的矛盾纠纷,那也都是只挑对自己有利的说。
    所以后来网际网路上的消息才真真假假,不断地出现所谓的反转又反转。
    本质就是人性的自私使然。
    至於马伟昌和苗根说的,孰真孰假,那就需要通过对其他人的问询来佐证了。
    这里面的关键人物有三个,村长、苗根的母亲,以及她弟弟苗壮。
    这三个人是除了苗根之外,周奕让李凌龙一併带回县局的。
    现在同时也在接受问询调查。
    “苗根,你前面说,是马伟昌害了你女儿葛芳芳,你有证据吗?”
    苗根的脸上还掛著泪痕,但情绪已经比较平和了,可是一提到这点,她又情绪激动了起来,低著头抽泣,肩膀开始不住地颤抖。
    “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他就不住採石场的办公室了,就隔三差五地来住我家。一开始,只要他来,我妈就会把孩子抱走。但过了一阵子,他就不让我妈抱走孩子了,说睡我们那屋就行。”
    “我其实觉得挺彆扭的,虽然孩子睡著了,但就在孩子旁边跟別的男人干那事儿,我觉得很丟人。”
    周奕不確定苗根是真觉得丟人,还是装的。
    如果真觉得丟人的话,那就说明她心里有负罪感,毕竟这个男人不是孩子的父亲。
    上一世周奕办过一起案子,案情特別简单,但真相却让人无比愤怒。
    一个女人,带著自己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去酒店和情人偷情。
    孩子在床上躺著,姦夫淫妇就在一旁干著苟且的事。
    姦夫觉得婴儿在旁边看著影响了自己的兴致,於是当妈的就拿酒店的浴巾盖在了孩子身上,所谓眼不见为净。
    结果等两人浪完了,浪得心满意足了,才想起孩子,而且发现孩子好像没动静了。
    掀开浴巾一看,孩子早已窒息身亡了。
    为了掩盖罪行,女人抱著孩子跑到酒店的露台,然后装作不慎意外,把孩子的尸体从露台上丟了下去。
    这个来到世上只有两个多月的可怜孩子,直接从二十几层摔了下来,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而女人则在楼上表演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
    酒店立刻报了警。
    周奕和陆正峰负责调查这起案件,结果仅用三个小时,就把案子查了个水落石出。
    因为女人的口供里,充满了逻辑漏洞。
    加上当时正规酒店都有监控了,所以很快就用一堆铁证击穿了女人的心理防线,让她认罪伏法。
    案子够简单,但真相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如果苗根真的因此感到羞愧的话,说明她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说明她还有良知。
    “苗根,讲重点,马伟昌到底对葛芳芳做了什么?”周奕提醒道。
    “好的……他……他每次在孩子身边跟我干那事儿的时候,就特別兴奋,还总是说一些很变態的话。”
    “什么话?”
    苗根犹犹豫豫地说:“他夸芳芳长得好看,比我还好看,他说……说与其以后长大了便宜別的男人,不如……不如我们母女俩都跟他……”
    杨川顿时大吃一惊,心想这么变態的吗?
    周奕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內心却也微微一惊,难道真的和之前恋童癖的猜测对上了?
    这时,突然有人敲响了审讯室的门。
    周奕起身开门一看,是李凌龙,表情凝重。
    周奕就知道,应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你看看这个!”李凌龙说著,递过来一张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