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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5章 福生观
    第945章 福生观
    陈沐既动杀机,自无收手之理,指间剑诀暗催,反手祭出“六丁解厄剑”。
    但见煌煌剑虹破空惊云,宛如白电裂开天幕。
    陆道人周身护体罡气如薄绢遇刃,顷刻应声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其腰间忽有符牌浮空显化,玄光凝成八卦虚影堪堪抵住剑势。
    怎奈神意剑气森寒如九幽玄冰,玉符悲鸣间竟被齐整削作两半,内中封印的金符化作流光,瞬息已遁出百里向南疾驰。
    陆道人见状总算醒过神来,踉跄后退,望见头顶剑芒吞吐不定,肝胆俱裂嘶声喝道:
    “我乃福生观真君门下,方才金符已携本命精血返归师门,你敢杀我,我师门前辈定不会放过你!”
    陈沐哂笑一声,神意剑光片刻不停,反而光华一闪,便自其膻中穴贯体而过。
    陆道人双目暴突,护体元婴尚未离窍便被剑气绞碎,残躯轰然坠在青岩之上,溅起三尺血雾。
    陈沐看了一眼,反袖一挥,将此间收拾干净后,便按落行云,落在山巅之前。
    他四下看了片刻,忽而凌空虚摄,护山大阵一阵抖颤,继而灵光褪去,化作巴掌大小的青铜阵盘坠入掌心。
    “福生观……”
    陈沐垂眸看向阵盘,默念出其上字样,沉吟片刻后,便神色不动的将其收下,转而又抛出数十杆阵旗,按照既定方位分落而去。
    未出多时,一股淡淡白雾弥漫开来,将方圆百里尽皆笼罩。
    陈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踏步进入山中。
    作为此间风水绝佳的灵脉福地,回雁山千载以来未曾有过一日空置,历代主人在此积淀的灵韵精粹,反令峰峦愈发灵秀逼人。
    主峰不显巍峨,远观不过百仞之姿,状似青玉雕琢的方台,宽稳厚重,山腰处雾气缭绕,时有灵雁“呷呷”而鸣,干净有力。
    然最令人称绝者,当属山麓环抱的潋滟湖泽,恰似翡翠托盘上的一面琉璃镜。
    陈沐眸中灵光乍现,当即纵身掠向湖畔。
    相较山间罡风激荡,此处氤氲水灵确更宜滋养蓝凫胎卵。
    他凝神观气片刻,翻掌祭出青玉宝瓶,将封存的灵妖二气尽数倾泻而出。
    一时之间,氤氲的灵气与妖氛在湖泊上空交织成紫青两色云霞。
    陈沐动作不停,又挥袖在湖面正中幻化出一方高台,而后将蓝凫胎卵置于其上,心念一起,漫天灵妖二气如百川归海,化作千缕金丝银线缠绕胎壳。
    望着高台上明灭如星辰的胎卵,他眉间一缓。
    万载封存的先天之灵,而今终得天地精粹哺育,料想不出三五个寒暑,这上古灵禽便要破壳现世……
    看了良久后,陈沐返身回了山腰,另开辟出一座静室后,便闭目调息起来。
    几天后,他伸手一抚,数道五阶道痕显于面前,闪烁着水色光泽。
    他稍作一顿,立时就有道痕飞起,分出一缕缕水元之力流向其身……
    ……
    涿光山,乃岐州三大灵脉之一,此间坐落着福生观的山门道场。
    此刻观中玄穹殿内,三位羽衣星冠的道人正襟危坐。
    主位之上正是观主陶峰变,左右分列宗门两大长老严容牧与傅大年,三人皆已臻至问道境,被世人尊为“福生三才真君”。
    傅大年虬髯戟张,魁梧身形恍若铁塔,蒲扇般的巨掌按在膝头,眸中精芒吞吐似电:
    “两仪观近来愈发肆无忌惮!不仅频频越界搜罗道种,竟还妄言我观先贤出自他门,道统承袭其脉……是可忍孰不可忍!师兄当早作决断!”
    陶峰变玄色广袖垂落玉阶,颌下三缕长髯无风自动,气息渊渟岳峙。
    他自千岁证道后执掌宗门五百余载,是以不似师弟那般急切,此刻只是淡然道:“道统源流早有定谳,岂是宵小妄语可易?”
    严容牧也是轻捋银须笑道:“师弟不妨效其行止?便说他两仪观功法皆承我福生观道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岂不痛快?”
    傅大年双眉倒竖连连摆手:“严师兄休要戏言!我观乃玄门正统,若与那等宵小逞口舌之利,岂非自降身份?”
    见他不复往日嬉闹打趣之态,严容牧这才敛去笑意正色发问:“师弟,可是有甚变故?”
    傅大年长叹一声,浑浊的眼底泛起忧色:“师兄可还记得齐云素齐老儿?”
    “齐云素?”
    严容牧面色一紧:“师弟怎突然提起了此人?”
    说起来,齐云素在岐州也是个赫赫有名之人,不仅修为强横,更兼两仪观观主一位,不过……那都是在千余年之前了。
    早在他们师兄弟三人尚是福生观弟子时,齐云素便已然大限将至,因迟迟不得进境,从而选择了闭死关。
    直至如今,五百年沧海桑田,除了他们,世人怕是早已忘却此人名讳……
    “师弟也是偶有听闻,齐老儿……好像已然出关了。”傅大年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
    严容牧瞳孔一缩,脱口而出道:“他不是闭关前就已临近大限么,又怎会撑到现在……”
    他话还未说完,便反应过来道:“他……莫非是有所进境?”
    傅大年点了点头:“历尽昙华,得千年寿,齐老儿……怕是已经勘至问道圆满了。”
    严容牧面色骤然阴沉,眸中再不见方才的戏谑之色,涩声低语:“我福生观穷尽数代心血犹未触得问道圆满门槛,怎的两仪观偏得这般造化,莫非天道气数已然更易……”
    “慎言!”
    陶峰变厉声喝止,声若惊雷贯耳。
    严容牧浑身剧震,慌忙阖目默诵清心咒诀,指节捏得青白。
    陶峰变又转首凝视傅大年,肃容诘问:“傅师弟,此等秘闻你从何处探得?”
    他身为福生观观主,竟对此事毫不知情。
    傅大年闻言喉头一紧,嗫嚅答道:“前日与卫道友对酌时,他……他略有提及……”
    话音未落,原本闭目调息的严容牧霍然睁目:“卫沧东乃两仪观长老,我与掌门师兄再三告诫你断绝往来,师弟怎又私下同他饮酒?”
    原来傅大年与卫沧东皆是酒中痴客,虽碍于宗门宿怨不便明面结交,暗地里却常寻僻静山亭对饮论道。
    此番卫沧东唯恐挚友在紧要关头玉石俱焚,所以甘冒风险稍作提点,以盼能为这位酒中知己留条退路……
    傅大年自知理亏,垂首不语。
    严容牧见状也只得冷哼两声,五指不自觉攥紧扶手,沉吟片刻后转向陶峰变沉声道:
    “师兄,此消息既由卫沧东传出,真假难辨,怕是两仪观故布疑阵扰我等心神。若当真属实,他们何不广而告之?岂不更能压制我福生观?”
    陶峰变颌下长须微颤,沉吟着轻叩案几:“师弟所言……”
    话音未落,傅大年这时忽然出声道:“之所以不声张,是这次想借此机会吞并我福生观!”
    此言如平地惊雷,陶严二人如遭雷击般霍然起身。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片刻后,严容牧才低声问道:“这也是卫沧东与你说的?”
    傅大年重重点头,闷声道:“两仪观因传承中无有六阶法门苦我福生观已久,如今又得齐云素老儿侥幸不死出关……换做是我等,怕是也会生出补全自家传承的想法吧?”
    原来福生、两仪二观本系同源,皆承玄都一脉散仙道统。
    昔年那位散仙因未能渡过三灾九劫,仓促间将毕生道统尽数传下,却未来得及指定承继衣钵之人,从而致使门下弟子为争正统而阋墙。
    彼时有三位真传弟子崭露锋芒,在附庸势力的推波助澜下各夺一份传承。
    首徒以名分最正之故,得授最全传承,遂开福生观之基业。
    次徒亦不遑多让,分得残卷后另辟蹊径,开创两仪观法脉。
    两脉初时倒也和睦共处,然因上乘道法分崩离析,导致后人无一能够修至昔日老祖的那般境界。
    为此两家逐渐有了嫌隙,无不想要使两家传承合二为一,可又因谁家为正统留名掌权而争斗不休,是以直至如今,也没能有个真正说法。
    而眼下齐云素出关,在两仪观看来,确实是一个合并福生观的大好时机……
    “若真是如此,那我福生观……”
    严容牧面色如浸玄墨,顿感此事棘手万分。
    危急时刻,倒是陶峰变强稳心神,肃然道:“此事尚未坐实,我等切莫自乱阵脚。傅师弟,劳你亲往查探虚实,务要确认齐云素是否当真破境出关。”
    “严师弟,劳烦你多跑几趟,与周边同道稍稍透底,若是可能的话,便将他们一并请来,如此也能替我等分担些压力……”
    若无齐云素坐镇,他自不惧两仪观威势,然如今对方既有真人压阵,福生观若欲正面相抗实属不智,必要之时,当借他山之石以攻玉……
    严、傅二人领命退下后,陶峰变负手踱步良久,直至月华漫过石阶,方折返洞府。
    他召来值守弟子,广袖轻拂玉案:“北境来信可曾归档?”
    “回禀观主,已按吩咐备妥。”
    弟子躬身奉上玄铁函匣,篆纹锁扣在明珠辉映下泛着幽光。
    陶峰变拿了过来,一封封仔细看来,这其中记述的,却是回雁山近日之事。
    因陆道人为福生观门下,将之杀死之后,那符书自然飞回山门,这便引起了陶峰变的注意。
    不过那陆道人乃是因为犯了门规,这才逃去了偏僻之所避风头,其在观中的门人身份早被夺去,只是未曾收了牌符回来,是以陶峰变得知此事后,也从未有过替其出头的打算。
    他一番细细琢磨下来,心下暗忖道:“陆兆苔元婴大圆满境界,纵使仓皇应战,亦该有遁光之机,能令其形神俱灭者……看来此人也是问道真君之辈,却为何在那偏僻之地落脚呢?”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本来还想着了结此事,可如今得傅大年这么一说,却是无暇再顾及回雁山。
    “也罢,不定就是一个外境而来的同道,不敢得罪本土道统,所以才草草选择了一处道场,左右未真切招惹我福生观,便由他去吧。”
    思定之后,他将书信收起,转而对那弟子吩咐道:“着人前去看顾着些,若那人老老实实呆在那处便无事,可若是有何异动,便速速回报。”
    弟子当即称是而去。
    陶峰变站起身来,心下不由一叹道:“当真多事之秋……”
    数天后,傅大年回返山门,观其脸色,怕是情况不容乐观。
    他直接寻到观主洞府前,高声求见。
    陶峰变也早有等候,当即放他进来:“傅师弟,情况如何?”
    傅大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虽然两仪观百般遮掩,但却瞒不过我时时查探,最终在其山中,确实察觉到了一股强横气机,经辨认,与两仪观传承玄功气机相符……”
    闻得此言,陶峰变也是摇头一叹,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便听山前磐钟声响,继而有拜帖破阵而入。
    磐钟声响言明有人拜山,按理说应当等福生观门人出去相迎后,来者再奉上拜帖才合乎礼数。
    可此时却似是来者等不及一般,将拜帖自行塞入,更是破阵而为,此种举止,已然是冒犯至极。
    傅大年转瞬暴起,他本就因为两仪观之事一肚子怒火不得释放,此时寻到机会,一步跨出,寒声道:“我倒要看看何人如此狂妄!”
    这时陶峰变已然挥手唤来请帖看去,脸色不由一变,同样起身,便闻山外传来师弟的惊呼声:“是你?”
    山外高天之上,一个三十许人,肤色细腻,手持一柄拂尘的玄衫道姑神色清冷,看向傅大年道:“怎么,傅道友是诧异贫道怎会紧随你之后而来吗?”
    傅大年皱眉不语,哪还不知自己的探察之行早被两仪观发觉……
    这时陶峰变也现出身来,深深看了道姑一眼后,侧身道:“宋道友,请进吧。”
    宋姓道姑毫不生惧,把拂尘一摆,足下轻移,便从傅大年身旁掠过,进了福生观山门。
    傅大年视线相随,眼角抽搐数下,终还是忍耐下来,转身随着一并回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