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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他不是唯一选择
    谢岩这次写的家书, 和以前一样,图文并茂。
    他去到府学后,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因他写文章时多样尝试, 看书的主要种类没变, 却更加杂,许多书籍他都要拿来看一看,让崔老先生看不懂。
    崔老先生看他一个题目百样写,连看数日,终于忍不住, 告诉他考官的喜好很好打听,年年考试之前, 坊间都有人卖消息,也不贵, 省省饭钱罢了,实在不用这样折磨自己。
    谢岩说:“我管考官喜欢什么。”
    他说完,看见崔老先生好惊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说了一句很了不得的话, 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迷人。
    对,就是迷人。
    陆杨说过,他认真默写藏书的时候很迷人。
    谢岩当即把书本文章放下, 盯着崔老先生看了会儿,把他的表情记下来,当时就拿纸笔作画。
    他生怕陆杨欣赏不到他的威武姿态, 换了很多角度去画。还用崔老先生的惊讶来衬托。
    静室里没有镜子, 难为他能想象出这么多角度的图。
    陆杨翻开书信本,跟看故事似的。
    往后再翻翻,发现同一个故事, 好多角度,把他逗得笑不停。
    多角度画完,后面还画了一幅后续图。
    崔老先生拿画去看,听谢岩讲完这画的作用与去处,拿戒尺出来,打了他两下。
    谢岩挨打了,心情不改,图画之后,就是长段长段的文字。
    他告诉陆杨,虽然他还不明白“好文章”的定义,但他能肯定,他的方向没有错。
    事后,崔老先生告诉他,考官的喜好,是一个骗局。每年考举人、考进士的时候,都有很多消息在坊间流传,大多消息甚至不需要花钱就能得到。
    很多都是假的、胡编乱造的消息,这会扰乱对手的心,让他们在答卷时心绪不宁。但凡受到一分影响,文章就会少一分可看性。
    可惜,崔老先生没有解释所谓的“读书人喜欢好文章”是什么意思,他只说这样学习是可以的,慢一些,稳当些。
    谢岩隔了一页,说他刚才吃饭去了,然后继续写后面的,小和尚念经似的,把陆杨跟他说的话叨叨叨写了两页多。
    他在后面画了个抱头痛哭的小状元,说他错了。他一听“慢”字,心就急躁起来。
    今晚没写文章,只写了信件。他明日就改。
    又隔一页,谢岩再续一段。
    他哭唧唧,说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刚才去了写了一篇文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他不能等明日,他意识到了,他今天就改。
    他想要陆杨夸夸他,他写了一篇不错的文章。
    陆杨看到这里,到书桌边研墨,拿了一张纸过来,在上面写了百字夸夸。
    画画和写字一样,越丑越要提笔,陆杨平时写字多,画画少,总说想学,看见谢岩的画作更想学,总也没练。
    他稍作思考,把谢岩写的“不等明日,今天就改”看了两遍,在后面画了个丑丑的自己和丑丑的谢岩。图画歪扭,看不出意思,总之是陆杨在夸他家状元郎。
    这次的家书,保持了相同的格式,以饮食起居为记录基础,在特殊场景做额外补充。
    谢岩以学舍和静室为主,静室有了几幅画作,再就是学舍。
    气温初降,还没特别冷,他能适应,不用出去住。
    他找同窗们问过,说冬季太冷了怎么办,府学又不能烧炕,他们怎么过冬。
    同窗们说,冷的时候才是寒窗苦读。受不了这个苦,还读什么书啊。
    后面接了一行小字,像是谢岩在避人耳目,跟陆杨说悄悄话似的,小小一行字,写着他的吐槽。
    谢岩说,他们怎么不冷死。
    陆杨笑坏了!
    他也在后面接上小小的字:“你说得对!”
    书信本一会儿就翻完了。谢岩在最后一页,画了一幅府学的天空。
    他从教室出来,抬头看见的。小小的一方天地,他站在那里,犹如井底之蛙。
    他配个字:呱。
    陆杨意犹未尽,又从头看了一遍。
    想念会在心里埋下种子,它大摇大摆地在心间走来走去,挑拣着肥沃的心田,往下扎根。
    人注意到它,不当一回事。以为长在心上的种子,越不过胸膛,会永远隔着肚皮,不透露分毫。
    这颗种子长大的速度超乎想象,它以爱意为养分,日益强壮。它牢牢在心上扎根,粗粗细细的根将心脏占领。从此一呼一吸,都被掌控。
    谢岩太直白、太坦诚,陆杨一点点放下那些难以言说的别扭,跟他细说想念。
    他最近在抠墙上的稿纸,这是很怪的行为。
    不过是一些废纸罢了,都糊到墙上了,撕下来都是碎末,还在指甲里藏灰。吃力不讨好。可他想撕下来。
    在村里时,他们过得不好,那时很匆忙,那样冷的天,他们早出晚归,风里来,雪里去。他没把那里当家。
    在铺子里时,前面开门做生意,后面住人。拥挤了些,也不够方便,他感到温暖,却也不能当做是家。
    这个小房子是租来的,房主热衷搞群租房,里面的格局乱七八糟,可这是他们的家。
    这里有他很多温暖记忆。他们在这里,才能做自己。嬉笑怒骂,都能随意。
    是家,他就想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他拥有的太少了。谢岩说,他们只有他了。
    陆杨当时与他玩闹,如今也在信上写:“我只有你们了。”
    这世上对他释放善意的人有一些,他当做亲人看待的人也有一些。可这些人都有家,都有考虑。他不是唯一选择。
    这封信写完,陆杨放下纸笔,不写了。
    十一月里,他要养膘。
    家里顿顿有肉,隔天就吃一顿汤,希望谢岩回家的时候,他能养肥一些。
    他吃了饭,又往外跑。
    说着不忙,事事过心。
    黎峰把铺面定下了,赶上年底,寨子里的人有固化思想,想要留在家里过年,陆杨让黎峰催一催,租子都交了,早一天开门,早一天挣钱。
    冬季的菜是最贵的,山寨里那么多吃的,这个季节都在挖冬笋,这时不来开铺子,还等到什么时候?
    等过完年,百姓兜里的钱都花到别家去了!他看这些人一点都不上进!
    铺子里不是以卖菜为主,山菌进店,会作为靠山吃山的铺面经营。一家铺面开张,可以卖菜宣传扬名。这是陆杨的经验。而且卖菜真的大有可为!
    再是作坊,作坊要修成个小晒场和仓房。
    年底就不用来人了,他请人修缮,来年直接用。
    但不论如何,今年一定要把开店的人给他送到县里来。
    这家商号他入股了,他到乌家裁缝铺找人定制幌子。
    他把自家铺面的幌子拿来了,要照着这个来。山货应有尽有。
    定制两面,一面是商号的旗子,现在的旗子是临时制的,很粗糙,不气派。
    再是铺面的幌子。铺面用了陆柳取的名字“吃得饱”。
    陆杨给定金的时候,稍作思考,说:“铺面的幌子做两面。”
    以后弟弟在府城开铺子,还用这个名字。
    赶巧,乌老爷子今天在店里看帐。
    掌柜的看幌子名,认出他来,请他去茶室坐。
    陆杨过来,看乌老爷子的精神头很好,问他:“伯父的身子好了?”
    乌老爷子笑呵呵应是:“养了快一年了,好药材吃着,好日子过着,该好了。”
    他让人上好茶,跟陆杨说:“听平之说你爱喝毛尖,等明年上了新茶,我让人给你送两包喝喝。”
    陆杨不与他客气,问他小马的事。
    正好碰见,省得他拿这点事缠着乌平之问不停。
    乌老爷子说:“有信儿了,要下个月才能送来。他没报价,我估摸着他会抬价。”
    陆杨还没见过坐地起价的,他好奇:“这能抬多高的价?”
    乌老爷子凭往年经验来推算,应该会上浮个五到十两银子。
    如果遇见别的买主要买,两边抢着要,价格更是说不准。
    “他们还会带托儿,真假难辨。你不知这是真要买马还是来抬价的。”
    陆杨服了:“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他们生意做得大吗?”
    乌老爷子笑道:“无奸不商。”
    陆杨也笑了,“算了,等见面再说,我看他有几分奸诈,我来会会他。”
    年底了,乌老爷子也要去一趟府城,他要查账。
    今年不带乌平之去,他查账就回来,不谈别的生意了,各处打点一番,就回县城,准备过年了。
    陆杨问个日子,见他没定下,就说让他跟黎寨的人一起去府城。
    年底路上不好走,很多人因为一口吃的落草为寇,多些人随行,安全一些。
    乌老爷答应了,“我到时也去码头转转,看看你们商号的生意。”
    陆杨笑容更盛,“您去了,帮着指点一二,他们都是山里出来的猎户,以前就卖过猎物,找过几个主顾,哪里做过什么生意?那里人多又杂,十个人能凑出上万个心眼,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实在抽不开身,不然我每次都要同行才好。”
    话到这里,乌老爷子问他明年要不要去府城。
    “谢岩这样两地奔波不是事。”
    陆杨想等年底再跟谢岩商量商量,去是要去的,什么时候去,他还没定下。
    到时会把乌平之请来一起谈谈。今年乌平之帮他们很多,不能因有了更好的去处,就把人踢开。
    他看乌平之学习的劲头,来年可能是一起去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