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杨小斌，虽然被张依依抱著胳膊，脸上也带著笑，但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眼神也有些飘忽，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新婚夫妻间那种自然流露的亲昵感。
    这种刻意的“甜蜜”表演，让秦洛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就在这时，秦洛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夏敏敏。
    “抱歉，接个电话。”
    秦洛对小雨低声说了一句，起身走出包间，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
    “秦先生，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现在在酒店一楼大厅。”
    夏敏敏清冷干练的声音传来。
    “好，我下来拿。”
    秦洛掛了电话。
    他之前想到小雨提过今天是张依依正式宣布婚期的日子，作为被小雨带来的人，空手而来不太合適。
    但他自己又没时间准备，便在上飞机前给夏敏敏发了信息，让她帮忙准备一份体面的礼物。
    秦洛乘坐电梯下到一楼富丽堂皇的大厅。
    夏敏敏正站在那里，身姿笔挺，气质清冷出眾。
    她手里拿著一个包装精美、印著某顶级奢侈品牌logo的手袋礼盒。
    “秦先生，这是按照您要求准备的，最新款的限量版手袋，符合年轻女性的喜好。”
    夏敏敏將礼盒递给秦洛。
    “辛苦了。”
    秦洛接过，点点头。
    “应该的。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没有，你先回去吧。”
    “好的，秦先生。”
    夏敏敏微微躬身，转身离开，动作乾脆利落。
    秦洛拿著礼盒，没有立刻坐电梯回去。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全楼梯通道，想著走楼梯消磨点时间。
    他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刚走上七楼的楼梯间平台，脚步却微微一顿。
    楼梯间里光线有些昏暗，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菸草味。
    只见张依依正背对著他，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间夹著一根细长的女士香菸。
    她微微仰著头，对著空气吐出一口烟圈，那背影透著一股与刚才包间里截然不同的疲惫和落莫。
    借著楼梯间应急灯昏暗的光线，秦洛甚至看到她飞快地抬手，用手背在眼角擦了一下。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但秦洛能感觉到，她似乎在极力压抑著什么，眼眶有些发红。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张依依猛地转过身。
    当看到是秦洛时，她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开朗明媚的笑容，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错觉。
    “咦？秦洛？你怎么走楼梯上来了？”
    张依依笑著打招呼，语气轻鬆，隨手將还剩大半截的烟在墙角的垃圾桶上摁灭。
    她看到秦洛手里的礼盒，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嗯，刚下去拿了点东西。”
    秦洛平静地回答，目光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没有点破。
    张依依从精致的手包里又掏出一包女士香菸，抽出一根递给秦洛。
    “来一根？”
    秦洛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张依依拿出打火机帮他点上。
    秦洛吸了一口，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夹杂著淡淡的果香在口腔瀰漫开，味道很淡。
    “谢谢你的礼物。”
    张依依看著秦洛手里的礼盒，脸上带著真挚的感谢，但笑容深处却藏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让你破费了。也谢谢你今天能来…陪著小雨。”
    “不客气，恭喜你。”
    秦洛將礼盒递给她，语气真诚。
    “祝你幸福。”
    “谢谢。”
    张依依接过礼盒，抱在怀里，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她努力维持著笑容。
    “我会的。走吧，我们回去吧，別让大家等久了。”
    说完，她率先推开防火门，走了出去，背影挺直，重新变回了那个光彩照人、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幸福准新娘。
    秦洛看著她强撑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抽了一口烟。
    那薄荷的清凉感似乎也压不住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淡淡的哀伤。
    他能感觉到张依依心底有事，而且与这场婚姻有关。
    但萍水相逢，这是別人的私事，他没有立场，也没有兴趣去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需要背负的东西。
    他掐灭菸头，也跟著走了出去。
    回到包间，气氛依旧热闹，大家已经开始动筷。
    秦洛的目光扫过主位，发现杨小斌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放著一杯红酒。
    他低著头，默默地喝著，一杯接一杯，眉头紧锁，脸上完全没有即將成为新郎官的喜悦，反而写满了烦躁和阴鬱，与整个包间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
    秦洛刚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起鬨声。
    只见小雨被三个男生围在了圆桌的一角。
    这三个男生看起来都是张依依和小雨的老同学，喝得有点上头，脸红脖子粗的，正端著酒杯，不依不饶地劝小雨喝酒。
    “小雨！老同学这么久不见，不给面子是不是？必须喝一杯！”
    “就是！依依姐大喜的日子，大家高兴！喝点酒助助兴嘛！”
    “你看我们哥几个都敬你好几轮了，你这杯果汁端半天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小雨手里端著一杯橙汁，小脸写满了为难和抗拒。
    “我真的不能喝酒…我一会儿还要开车呢！而且我酒量很差，一杯就倒！我用果汁敬大家好不好？心意是一样的！”
    她试图解释，语气带著恳求。
    其中一个梳著油头、穿著衬衫的男生显然喝得最多，他大手一挥，带著点自以为是的“豪爽”说道。
    “开车？叫代驾啊！酒量差？练练就好了！这样吧小雨，我们也不为难你！我们哥仨，每人喝三分之一杯红酒，你喝三杯果汁！够意思了吧？这总行了吧？”
    他旁边两个男生也跟著起鬨。
    “对对对！三杯果汁！公平合理！”
    三杯果汁？这包间的果汁杯可不小！三杯下去肚子都得撑圆了！而且对方只喝三分之一杯红酒，这哪里是公平？分明就是看小雨好说话，变著法儿想灌她！
    小雨眉头紧锁，小脸绷著。
    “这…这也太多了吧？我真的…”
    “哎呀小雨！別扫兴嘛！”
    油头男生打断她，语气带著点不耐烦。
    “大家都是老同学，喝点果汁怎么了？你不会是看不起我们哥几个吧？”
    他这话就有点道德绑架和威胁的意味了。
    “我…”小雨被堵得说不出话，又气又急，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不想在闺蜜的好日子里闹得不愉快，但对方这样咄咄逼人，让她非常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清晰地盖过了包间的喧闹。
    “她说了不喝，就是不喝。”
    秦洛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著一股无形的压力，直接挡在了小雨和那三个男生之间。
    他眼神淡漠地看著那个油头男生，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寒意。
    “还有，什么叫看不起你们？”
    “你们几个大男人，围著她一个女孩子，逼她喝不想喝的东西，把她当空气一样忽略她的拒绝，还倒打一耙说人看不起你们？”
    “我看，不是她看不起你们。”
    秦洛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三个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的男生，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每个人心上。
    “是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了！简直是把他们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在平时，以这三人的脾性，被人如此当眾羞辱，早就掀桌子骂娘甚至动手了。
    但今天不同！
    这里是张依依宣布婚期的喜宴！张依依什么背景？他们心知肚明，家里在燕京有点能量，本身性格也是泼辣爽利，极重情义。
    今天谁敢闹事砸了她的场子，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而且，小雨虽然看起来软萌好说话，但她的家庭背景…更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现在她身边还站著这么一个气场强大、一看就不好惹的“男朋友”秦洛…
    巨大的憋屈感和对后果的恐惧交织在一起，瞬间浇灭了他们所有的怒火。
    油头男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能尷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哈…哈哈…秦哥说得对！是我们几个喝多了，糊涂了！自罚！自罚！”
    说著，他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另外两人也赶紧跟著喝光了杯中的酒，訕訕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再也不敢往小雨那边看一眼。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被秦洛一句话强行压了下去。
    秦洛也没想到对方这么怂，连句硬气话都不敢回。
    他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回到小雨身边坐下。
    小雨立刻凑近他，大眼睛里闪烁著崇拜和感激的光芒，悄悄在桌子底下给秦洛竖了个大拇指，压低声音道。
    “太帅了！谢谢你！刚才我都快被烦死了！”
    “小事。”
    秦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
    “以后遇到这种死皮赖脸劝酒的，不想喝就直接说『不』，不用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你的感受最重要。”
    他早就看出来了，小雨性格里带著点討好型人格，不太懂得拒绝別人，就像之前在闽都时一样，明明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有时也会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而勉强答应。
    小雨用力地点点头，把秦洛的话记在了心里。
    秦洛想到刚才在楼梯间看到的情景，侧头对小雨低声道。
    “对了，我刚才在外面碰到张依依了，她在楼梯间抽菸，眼睛红红的，好像有心事。”
    “什么？”
    小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依依她…”她立刻站起身。
    “我出去看看她！”
    小雨快步走出包间，在走廊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便径直走向刚才秦洛提到的楼梯间防火门。
    推开厚重的门，一股浓烈的菸草味扑面而来。
    昏暗的灯光下，张依依果然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脚边已经散落了好几个细长的菸头，指间还夹著半根，裊裊的青烟升起，模糊了她有些憔悴的侧脸。
    她的眼眶明显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依依！”
    小雨心疼地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了？是不是杨小斌欺负你了？告诉我！”
    她语气急切，充满了保护欲。
    张依依被小雨的突然出现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烟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慌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挤出一个故作轻鬆的笑容。
    “没…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就是刚才风大，沙子迷眼睛了！”
    “你少骗我！”
    小雨根本不信，声音带著一丝哽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开不开心我还看不出来吗？你眼睛都肿成核桃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杨小斌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小雨捏紧了小拳头。
    “真…真的没事，小雨。”
    张依依看著好友关切的眼神，心头一暖，又涌上一股更深的酸楚。
    她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反手拉住小雨，转移了话题。
    “哎呀，別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跟那个秦洛…到底怎么回事？快老实交代！我看他那眼神，都快把你给吃了！说！是不是已经被他拿下了？”
    她脸上重新掛上熟悉的八卦笑容，只是眼底深处的那抹苦涩並未完全褪去。
    “哎呀！依依！”
    小雨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刚刚的担忧瞬间被羞赧取代。
    “什么拿下不拿下的！难听死了！我们…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张依依嗤笑一声，拉著小雨在冰凉的楼梯台阶上坐下。
    “你当我三岁小孩？普通朋友能让你带到这里来？普通朋友能为你出头，把那几个傻缺懟得屁都不敢放？普通朋友你看他的眼神能拉丝？”
    她凑近小雨，压低声音，带著促狭的笑意。
    “跟姐说实话，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嗯？”
    她做了个曖昧的手势。
    小雨的脸红得要滴血，羞得直捶张依依。
    “张依依！你要死啦！没有！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张依依一脸不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