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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第485章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哈菲兹脸色苍白,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终只剩下了绝望。
    就在刚才,生命女神亲自宣判了他的命运。
    在极西之地,没有比这更残酷的打击了。
    更重要的是,哈菲兹觉得自己的人生遭到了背叛,教皇卡洛根本没有给予他应有的庇护,那些捐献给教廷的巨款全都打了水漂,救世贡献点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新的秩序与规则对他们这些人太不利了。
    以往的绿洲城,只要他们有足够的財富,就能凌驾於法律之上,无论犯下任何罪行,只要付出相应的捐款,可现在,当他面对生命女神本尊时,再多的財富却都无法改变自己的结局。
    然而那高高举起的拳头终究没有落下,哈菲兹只是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颓然地瘫软在剧院的红色沙发上。
    舞台上的《一磅水》落幕了,似乎也暗示著他人生的终结,演员依次走上舞台,向观眾鞠躬致意,哈菲兹记不清自己在剧院里看过多少场演出,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觉得哈基米先生的信仰还是很坚定的。”
    浑浑噩噩之中,前排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在为他说话,却擅自更改了他的名字。
    巴扎莉安也惊讶地瞥向穿著风衣,戴著礼帽,標准的侦探打扮的青年,青年目不斜视,“他这都没打你,足以说明他是一位虔诚的信徒。”
    这是一只连哈气都不会的哈基米,只是平日作恶多端,如今死到临头了。
    少了许多乐子。
    伊森觉得哈基米和巴扎莉安之间的对话要比台上的剧目精彩许多,他一直都在等待哈基米先生哈气,接著挠巴扎莉安一爪子的演出高潮,虽然人类对於巴扎莉安这样的神只而言,就和路边的哈基米没什么区別,但世界各地都会有人类遭到哈基米袭击的事件发生。
    就比如昨天,伊森就在旅馆的房间里被猫给袭击了。
    真事。
    只可惜这位哈基米先生平时对哈气疏於训练,以至於《哈基米挠女神脸》的剧目走向了烂尾。
    “我给过他机会了。”
    巴扎莉安微微一笑,坐回到属於自己位置上,“可他不中用。”
    当哈基米先生向她抬起手时,她既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她觉得伊森提出来绰號要比哈菲兹本人有趣得多,朗朗上口,还具有某种无法言语的独特魔力。
    “这就是祂青睞你的原因么?”
    巴扎莉安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伊森。
    早在圣都时她就注意到了巴扎托斯的存在,在她的印象里,伟大的天父可从不会为了某个凡人屈尊降临於人间,还与他一起旅行。
    呵,有趣的男人。
    儘管这是她与伊森之间的第一次正式对话,却一下子就感受到了伊森有趣的灵魂。
    “你又是谁?”
    哈菲兹对伊森怒目而视,女神就算了,如今怎么连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年轻侦探都敢调侃他?
    他的確是死定了,可在那群暴民拖出市政厅之前,他还是有足够的权力处死一个胆敢冒犯自己的白痴。
    “闭嘴,哈基米!”
    温柔的女神忽然变了脸色,她只是斜睨哈菲兹一眼,就让他把所有威胁的语句硬生生咽了回去,另一个让哈菲兹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女神在“哈基米”这个称呼上和伊森迅速达成了共识。
    说到底,哈基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哈基米市长,不好了!治安所刚才正式发布了对於您的逮捕令!”
    一位慌慌张张的市政厅官员跑到了哈菲兹面前,头脑一热,开口便说道。
    哈菲兹那苍白的脸庞终於有了一丝血色被气的,气成了红人。
    但眼下不是纠正称呼的时候了,哈菲兹明白治安所发布批捕令,意味著里昂和追隨他的那群乌合之眾掌握了主导权。
    又或许——这群人並不是乌合之眾。
    哈菲兹恶狠狠瞪了伊森这个罪魁祸首一眼,拂袖而去。
    隨著哈菲兹与官员们的陆续退场,剧场彻底安静了下来,就只剩下了伊森和巴扎莉安,两人对视著,默默打量著彼此,这一次见面的氛围出乎双方的预料。
    伊森也很快將巴扎莉安標记为了“有趣的女人”。
    復甦的女神保有理智,並不是他们原本想像中只会復读“我要毁灭这个可悲的世界”,接著四处散播瘟疫的破坏狂,而在面对玛丽公开审判式的挑衅后,她也没有一怒之下掀了桌子,把整个绿洲城变成瘟疫散播的温床。
    不难看出巴扎莉安在曾经那个属於他们的时代里,也算得上一个性格活泼的姑娘。
    “说明你的来意吧。”
    “我是来给你投票的。”
    伊森直抒胸臆。
    “给我投票?”
    “虽然从形式上来看,玛丽在绿洲城市长的竞选上领先了你一步,但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天竟然教唆我家的猫袭击我。”
    伊森故意压低声音,还不停环顾四周,煞有介事地说道,“彆气馁,我相信你还是有机会的。“
    “我姑且把这当成你对於我的讚美。”
    巴扎莉安应答如流,对於伊森这个隨口就把別人名字擅自更改成“哈基米”的人,他哪一句发自內心,哪些话又是在阴阳怪气很难判断,她索性不去深究,“这是你们提出的游戏。“
    有趣的男人,有趣的游戏。
    通过一场市长竞选来决定这个城市乃至极西之地未来的走向。
    很有创造性的想法。
    她也看穿了伊森的目的,“如此一来,你们就能把伤害控制到最低。”
    若是她真的在绿洲城与玛丽战斗,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会变成废墟,巴扎莉安仍记得玛丽一剑斩断小半个圣都的场景,对於一介凡人而言,她的確令人印象深刻。
    “我承认竞选的规则对你不利,玛丽在参谋的人数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担任你的顾问。“
    “是顾问,还是双面间谍?”
    “顾问,绝对的。”
    “我不放心,除非你能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怎么证明?”
    巴扎莉安轻笑一声,她纤长的指节拂过沙发的表面,留下一道温热的轨跡,散溢的猩红色能量既像被赋予了生命的血丝,又如延展开的树根渗透进了天鹅绒中,布料之下无数沉睡的血管被这一抹红色的轨跡激活。
    接著,沙发的形態开始扭曲、膨胀,木质框架被新生的活体组织所取代,深红色的触肢从中钻出,触肢的表面並无粘液粘连,反而覆盖著一层类似古老丝绸的细腻光泽,它们缓慢地婉蜒、探伸,带著植物藤蔓的柔韧与动物触手的敏感。
    一棵似血肉,又似植物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剧院中开结果,与巴扎托斯近乎相同的力量,却散发著另一种怪诞的美感。
    在触肢与叶片缠绕之处,一颗如同石榴或某种未知热带果实的物体生长了出来,它的前端优雅地分离、延展,最终定型一那是一个项圈,完美的环形,內里光滑,外侧则保留著细微的纹路,核心处有红色的光辉流转,如同沉睡的心臟。
    巴扎莉安的双眸摄人心魄,“戴上它。”
    她的声音很轻,一如既往温和的语调,此刻却多出了一丝侵略性,“將你的灵魂烙印上属於我的印记。”
    女神居然私下里玩这么?
    伊森不明白,但大受震撼。
    巴扎莉安的权能甚至为了这俗到了极点的物件赋予了艺术的美感。
    “说实话,我没这爱好。“
    伊森面露难色。
    巴扎莉安却像是对伊森的回答早有预料,只是一声轻笑,“你连这项圈都不愿意戴,却要我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来当我的顾问?”
    她用纤长的食指挑著项圈,玩味地让项圈隨著指尖的晃动而旋转。
    “这的確强人所难了——我可以请你吃饭。”
    “免了。”
    来自身后的视线让巴扎莉安如芒在背,“我本就没打算毁掉这里,这场游戏就权当是余兴节目了。”
    毕竞,她曾在永恆剧院里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
    她优雅起身,朝著剧院之中那位白髮红瞳,浑身都散发著寒冷气场的魔女小姐走去。
    巴扎莉安从未与这位魔女小姐打过交道,却一眼就能看出凛冬与哈基米先生本质的不同。
    不但会哈人,还会挠人。
    这两项技能都有著相当的熟练度。
    “猫儿小姐。”
    巴扎莉安迎著凛冬充满了敌意的视线走到她的面前,她唇角上扬,让伊森也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要举报。”
    这熟悉的四个字让伊森失去了所有的从容,也让凛冬的眼神从疑惑转到了清澈。
    “你的丈夫刚才一直在偷瞄我的腿。”
    巴扎莉安轻轻抬起凛冬右手,將那由血肉之树结出的项圈放在了她的手心。
    一切尽在不言中。
    伊森分明看见巴扎莉安在离开前不但与凛冬化干戈为玉帛,甚至还临走前与她握手致意。
    不多时,剧院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凛冬两人。
    这会轮到凛冬用她那纤长的食指挑起项圈,不怀好意地绕著圈,一步步朝著伊森靠近。
    伊森怀著最后的希望,问道,“冬子,你该不会相信她的鬼话吧?”
    “嘿嘿。”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tmd,政客根本没一个好东西!
    伊森大彻大悟。
    从今天开始,他將成为一名无政府主义者!
    自圣女玛丽出现后,绿洲城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尤其是对於下城区的居民们而言,就在不久前,格雷夫先生又带回来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一治安所正式向绿洲城市长哈菲兹发布了批捕令,这不仅向他们证明了这场审判仍未结束,同时也意味著哈菲兹势力的彻底垮台。
    除了这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外,格雷夫还带回来了许多药品。
    由玛丽和她最信任的几位高阶链金术师调製出的,能够治癒“尖牙病”的魔药,这些平日里被摆放在上城区魔药铺里的奢侈品,如今却以免费的形式分发到了他们的手里。
    这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下城区的居民们在广场整齐地排好了队,有的人哼著小曲,也有人谈论起了未来的生活。
    下城区仿佛在一夜之间活了过来,人们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格雷夫站在高台上,他已整整两宿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透支的体力让他摇摇欲坠,可是下城区居民们的眼神却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比起教皇卡洛提出的虚无縹緲的救赎之日,这才是他真正能够看得见摸得著的东西,儘管年迈的身体早已经不起折腾,但眼下正是体现真理学社韧性的时候,他要將这一切牢牢握在手心里。
    就像是他必须亲自將这一批魔药分发到患有“尖牙病”的家庭之中。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他被人们的感谢声围绕著。
    夕阳西下,夜幕悄然笼罩了天空,而他或许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就能回家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
    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上一整天。
    格雷夫近乎依靠本能在行动,脑海中不时出现的思绪也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於在台上睡过去。
    直到,他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於人群,压过了人们的感谢与笑声,一时间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存在。
    恍惚感更强烈了。
    格雷夫还依稀听见了来自人群的惊呼与尖叫。
    在那声响动过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匯聚在了他身上。
    他看见还未走开的居民把魔药放到地上,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他。
    格雷夫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暗红色的液体打湿了他的旧礼服,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觉得下城区的一切都离他越来越远,就连那些拼命冲向他的人们也是如此。
    残存的意识没能坚持到人们来到他的身边,黑暗占据了格雷夫的视线。
    困意让他合上了双眼。
    “噗通。”
    格雷夫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那应该是人体从高台摔落到地面所发出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