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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兴源茶室沈正心
    第999章 兴源茶室沈正心
    蓝玉见叶升死咬着不松口,怒火噌地一下窜上头顶,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铁栏上。
    精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震得墙上油灯火苗乱颤,地上稻草都被震得飞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
    蓝玉抽出长刀,眼神赤红地盯着叶升: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太子中的毒,是不是你指使的?解药在哪?”
    叶升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像是没听见蓝玉的话。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蓝玉,你我相识数十年,该知道我的为人。
    我叶升虽不算什么忠臣,
    却也绝不会干毒杀太子的事。
    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攀咬旁人,不可能。”
    “不可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答儿麻,开门!今日我就斩了这逆党,看他说不说!”
    答儿麻连忙上前一步,拦在铁栏前,脸色发白却依旧坚持:
    “大将军!息怒!
    叶升是钦犯,没有陛下旨意,不得妄动,若是杀了他,线索断了,更麻烦。”
    蓝玉冷笑一声,刀尖指向答儿麻:
    “太子现在还在东宫头痛欲裂,毒素攻心。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算是我,也难逃罪责!”
    答儿麻脸色更白,却依旧没退:
    “大将军,锦衣卫只遵陛下旨意行事,
    若是陛下让杀叶升,末将立刻开门!
    可现在没有旨意,末将不能让您进去!”
    “好!好一个只遵陛下旨意!”
    蓝玉怒极反笑,手腕一翻,刀就朝着答儿麻劈了过去。
    答儿麻吓得连忙后退,却没地方躲,只能闭上眼等着挨刀。
    就在这时,陆云逸猛地上前,一把抓住蓝玉的胳膊:
    “大将军!不可!”
    陆云逸声音沉稳:
    “杀了叶升,线索就断了!
    我们还没查到他背后的人,杀了他,太子的毒短时间内就查不出真相!
    还有这位答儿麻大人,他也是按规矩办事,
    杀了他,锦衣卫人心大乱,谁还敢帮我们查案?”
    蓝玉胸口剧烈起伏,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深吸几口气,将刀插回刀鞘,
    转头又看向铁栏后的叶升,眼神依旧冰冷:
    “叶升,现在陛下不让人杀你,
    好.我去诏狱杀你两个儿子,
    再把你的亲族都绑来京城,就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杀!”
    叶升靠在墙上,看着蓝玉暴怒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沙哑:
    “蓝玉,别白费力气了,你查不到的,
    陛下老了,太子想要迁都,太多人对其不满,太多了.”
    这话像是一根针,扎在了蓝玉心上。
    他刚要发作,陆云逸却忽然上前一步,盯着叶升的眼睛,缓缓开口:
    “靖宁侯爷,你笃定我们查不到,
    是不是因为背后的人,根本不是军中人和勋贵?而是读书人?”
    “是那些上书反对太子、阻拦军械研发的文臣?还是那些隐于民间的清流?”
    这话一出,叶升的身体猛地一僵!
    原本靠在墙上的姿势瞬间绷紧,手悄悄抓住了身下稻草。
    陆云逸紧紧盯着叶升的反应,心中猛地一沉,
    猜对了!
    他立刻转头看向蓝玉,声音急促却沉稳:
    “大将军!方向错了!
    靖宁侯恐怕早发现了端倪,但选择了听之任之,默不作声,
    是帮凶,但不是主谋。
    我们现在要查的,不是跟靖宁侯府有关的勋贵,是跟他有往来的文官!
    特别是那些反对太子新政的文官!”
    蓝玉看向叶升,眼睛凶光毕露:
    “是刘基那一伙人?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扯在了一起?”
    叶升眼神里满是复杂,有震惊,有无奈,还有一丝警告:
    “别查了按他的说法,
    这天底下遍地都是帮凶,难不成你还能将他们都杀了?
    天下大势如此,不是你们可以一力阻拦的。”
    蓝玉冷笑一声,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放屁,整个天下都打下来了,还怕几个反贼?
    别说是几个文官,就算是整个朝堂的读书人,
    只要他们敢害太子,我就敢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斩了!”
    他转头对答儿麻下令:
    “答儿麻!从今日起,严加看管叶升!
    不许任何人见他,也不许他少一根头发!
    若是他出了任何差错,我第一个杀你!”
    答儿麻松了口气,连忙躬身:
    “末将领命!”
    蓝玉又看向陆云逸:
    “你立刻派人去查!有任何线索,立刻报给我!主要查浙东那些人!你知道是谁吧。”
    “回禀大将军,属下知道。”
    陆云逸躬身应道,眼神里满是坚定。
    蓝玉最后看了一眼铁栏后的叶升,眼神冰冷:
    “叶升,你最好祈祷我们能查到真凶,不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陆云逸紧随其后。
    答儿麻看着两人的背影,
    又看了看铁栏后沉默的叶升,轻轻叹了口气,
    让人拿来新的铁链,把牢门锁得更紧了。
    秘狱里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油灯的火苗在墙上晃动,映着叶升苍白而复杂的脸。
    他靠在墙上,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喃喃自语:
    “安安稳稳的不好吗,非要迁都?”
    出了那扇黑木门,正午的日头正烈,
    晒得胡同里的青石板发烫,连风都带着股燥热。
    蓝玉走在前面,火气还没散,眉头拧得死紧。
    陆云逸跟在后面,快步追上,声音压得平稳:
    “大将军,属下琢磨着,有两个方向得重点查。”
    “说!”
    “第一个,是新科状元许观。”
    陆云逸迎着他的目光,条理清晰地开口:
    “夺魁后,他曾在秦淮河的醉仙楼直言,不能迁都,
    还说迁都劳民伤财,急功近利。
    更要紧的是,他是连中六元,
    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都是第一。
    自从开科以来,将近千年,他是头一个。
    要是没人在背后指点、铺路,疏通关节,
    一个家道没落的读书人,怎么可能一路顺利?”
    “许观?”
    蓝玉皱着眉,像是在回忆这个名字:
    “此人的确有问题,
    陛下与太子只是安排他进了翰林院,
    却未得重用,想来也知道他有问题。”
    陆云逸目光扫过胡同口的暗哨,将所有人都记下来,说道:
    “他背后的人,肯定是能影响科举、左右朝堂言论的文官或地方清流。
    抓他容易,可要是没查清楚他背后的人就动手,反而会打草惊蛇。”
    “继续。”
    陆云逸又接着说:
    “第二个方向,是中都的红叶造船坊。
    属下之前查京城炒地的银子来源,查到一笔七万两的巨款,
    是从凤阳府流进来,先存进了汇通钱庄,
    后来又拆成十几笔,分给了京城的小商行,专门用来打压地价、制造恐慌。
    这笔钱现在来看,或许不是江夏侯所出,
    而是那些地方势力所出,查出他们,或许能有一些蛛丝马迹。”
    蓝玉听完,拳头攥得咯咯响,猛地转身对身后的亲卫喝道:
    “来人!去翰林院把许观给我抓过来!先关到锦衣卫诏狱!”
    亲卫们都是跟着蓝玉打仗的老兵,
    向来听令行事,当即就要拔刀转身。
    陆云逸面露无奈,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拦住:
    “大将军,不可!”
    他的手按在亲卫的刀鞘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坚定:
    “许观是陛下亲点的新科状元,天下读书人都盯着他。
    要是就这么贸然抓了,一来会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说咱们军伍之人打压文官,落下恃武欺文的话柄,
    二来,他不过是个棋子,动了他背后之人肯定会立刻察觉,
    要是让他们跑了,可就真的白费功夫了。”
    蓝玉瞪着他,怒气冲冲,很快就长吁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既然有了头绪,就不能胡乱出招。”
    陆云逸也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大将军关心则乱。
    “大将军,许观之事可以交给锦衣卫,
    让他们去盯着,看看许观背后有哪些人,
    至于红叶造船坊,属下会派应天商行的人前去中都,
    以做生意的名头摸清与红叶造船坊有关联的商行。”
    他看着蓝玉的脸色渐渐缓和,又补充道:
    “等拿到确凿证据,再以雷霆手段出手,就算他背后的人想护,也护不住!
    大将军,属下觉得
    陛下与太子之所以密而不发,也是准备暗中探查,不打草惊蛇。”
    蓝玉沉默了片刻,盯着陆云逸看了半晌,
    年纪轻轻,却行事沉稳,难得!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踹了一脚墙根的石头。
    石头滚出去老远,撞在胡同口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好!先这么办!”
    陆云逸躬身行礼:
    “属下这就安排人去中都查红叶造船坊,有任何动静,立刻禀报您和属下。”
    蓝玉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黑骏马被他勒得嘶鸣一声,前蹄刨着地面,溅起些尘土。
    他低头看向陆云逸:
    “我回府里安排人手,你这边有消息,直接来府里找我。
    记住,别出岔子,太子的事,耽误不起!”
    “是!大将军!”
    陆云逸也翻上马,看着蓝玉的马队疾驰而去。
    黑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马蹄踏在水泥路上发出密集的嗒嗒声,很快就消失在胡同尽头。
    胡同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微风吹过的淡淡凉意还在徘徊。
    陆云逸脸色凝重,回头看向胡同中那漆黑色大门,
    又看了看四周的小院高墙,
    将这里牢牢记住,心中暗暗警惕,
    锦衣卫作为盘踞京城十五年的强大组织,
    底蕴深厚,万万不能小觑。
    离开胡同,陆云逸翻身上马,
    看着街上热闹的人来人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太子的毒居然没好,
    还留下了头痛这等麻烦的后遗症
    这让陆云逸不知该说什么好,
    早就劝过不要急着迁都,非要强行而为。
    摇了摇头,陆云逸看向巴颂,吩咐道:
    “去坊传信,让云方回来。”
    巴颂脸色一下子凝重,点了点头:
    “是,大人。”
    一行人快速离开,陆云逸先去了应天商行、应天建筑商行,
    将探查红叶造船坊的事安排下去,
    随后又去了户部街三号的兴源茶室。
    来到茶室前,陆云逸看着前方气派的楼宇,微微有些发愣,
    他记得上次买这茶楼时,还只是个二层小楼。
    如今竟改成了四层,外立面重新粉刷过,还精心装饰了一番,
    门楣上镶嵌着青铜,
    一看就是个威严肃穆的清幽之所。
    这时,站在门口的伙计迎了上来,
    他见一行人气势非凡,便将声音压得平稳:
    “几位客官,是谈事还是饮茶?可有预约?”
    陆云逸看着一板一眼的伙计,忽然笑了起来,
    似乎无论在哪里,帮派洗白后都喜欢弄这种宏大场面,连伙计都培训得这般规矩。
    伙计见他笑了,有些疑惑,却依旧躬着身站在那里,深棕色的服饰格外板正。
    陆云逸淡淡道:
    “沈正心在吗?让他来见我。”
    伙计微微抬头:“敢问客官,您是?”
    “本官陆云逸!”
    兴源茶室三楼,最里边的雅间通常只有大人物来时才会启用。
    此刻,门外的烛火轻轻点亮,
    路过的伙计见状,不由得瞪大眼睛,是谁来了?
    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伙计眉头一皱,循声望去,
    这里是清幽之所,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怎么能如此毛躁?
    不过很快,一众少年少女就站在走廊两侧,微微躬身:
    “大掌柜!”
    一身锦袍的沈正心没有理会,面露急切,径直往最里面的雅间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在雅间门口停下,仔细整理了衣裳和头发,
    几次欲言又止,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平静的声音传来,沈正心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消失在其中。
    见到这一幕的伙计们都面露震惊,
    里面的人是谁?大掌柜竟这般恭敬?
    雅间内,沈正心见到了两年未见的陆云逸,
    即便再一次相见,依旧心生感慨,太年轻了。
    这两年他操劳过度,已添了些疲态,
    可眼前的大人,依旧年轻锋锐、风华正茂。
    沈正心快步走到茶台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响头:
    “沈正心叩见大人!”
    陆云逸眨了眨眼,挥了挥手,巴颂快步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也是京中闻名的帮派首领,要注意形象,若被人看到,会说闲话。”
    沈正心站起身,满脸惶恐与惴惴不安:
    “大人,小人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大人所赐。
    若是没有大人,小人早就回乡种田了,哪能有如今的荣华富贵。”
    陆云逸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坐吧。”
    沈正心小心翼翼地挨着座椅边缘坐下,
    腰杆挺得笔直,心中激动却强自抑制。
    陆云逸打量了一番雅间,笑道:
    “装修得不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用青铜做装饰?”
    “回禀大人,是工部的虞部郎中王大人。
    起先小人找的是汪大人,可汪大人不善此道,就给小人介绍了王大人。
    经王大人一番设计,的确大不一样,
    生意都好了不少,不少大人与商贾都在这里谈生意。”
    陆云逸点了点头:
    “就是楼层太高了,京中权贵多上了年纪,爬楼不太轻松。”
    沈正心一愣,连连点头:
    “大人说的极是,不少六部大人来谈事,都不来三楼雅间,反而去二楼的普通雅间。”
    陆云逸笑了起来,说道:
    “工部新弄出了一个叫电梯的东西,应天商行过几日就要装上。
    到时你去看看,装上之后就不用爬楼了,若是可行,我给你弄一台。”
    “癫梯?”沈正心满脸茫然,
    陆云逸解释道:
    “是电梯,军中工坊造出来的运粮器械,既然能运粮,自然也能运人,
    只需要雇十个力夫在下面拉就行,十分省力,
    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去看便知。”
    沈正心虽不明白,却还是连连点头:
    “是,大人,那东西.很贵吧?”
    “贵,其中的精铁齿轮一个就要一百多两,
    不过你放心,用试运的名头领一台出来即可,正好工坊也要做实验,不用钱。”
    “多谢大人!”
    沈正心面露惊喜,这等绝密东西,不管好不好用,
    只要能在茶室里出现,就是地位的象征!
    “好了,看看这本文书。”
    陆云逸接过巴颂递来的文书,放在桌上。
    沈正心拿过打开,里面竟是新科状元许观的讯息,吃穿住行、人际交往样样详尽,
    “大人.这.这是?”
    陆云逸眼窝深邃,盯着沈正心,语重心长地开口:
    “派人去接近他,打听他身边的一切。
    买了什么东西、读了什么书、说了什么话、做了哪些安排,都要记录下来。”
    沈正心愣在当场,面露震惊,
    却没有过多犹豫,马上重重点头:
    “大人放心,小人马上安排,
    不知大人您想要做什么?小人也好有个方向。”
    “许观涉嫌科举舞弊,他连中六元,与诸多大学士有关联,
    不好直接抓人,只能旁敲侧击找罪证,懂我的意思吗?”
    “舞弊?”
    沈正心瞪大眼睛,连连点头:
    “大人,小人懂!您放心.小人马上安排人接近。”
    “人要可靠机灵,速度要快,十日内要探查个结果出来。”
    这么着急?
    沈正心眼中闪过一丝肉痛,沉声道:
    “大人,小人养了一名外室,出身书香世家,后家道中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十分善解人意,小人安排她去。”
    陆云逸想了片刻,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尽快。”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