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9章 让人诧异的援兵
杜萍萍上前,示意狱卒松开夹棍,
又让人端来一盆冷水,兜头泼在叶兴尧脸上。
冷水激得叶兴尧打了个寒颤,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杜萍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个紫檀木盒,
打开后取出几封泛黄的信笺,递到叶兴尧眼前:
“说说,这几封胡惟庸、李善长写给你父亲的信,是怎么回事?
你父亲是不是还和逆党余孽有往来?”
“这这是我父亲的信,和我没关系!
当年案发时,府里的信都已经交上去了,怎么会还在府里?”
“交上去了?”
杜萍萍冷笑一声:
“若是真交上去了,怎么会从你家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
叶公子,你父亲是不是早就和逆党勾结,
让你借着莲宝商行的幌子,暗中谋害太子?”
“没有!我父亲不是逆党!”
叶兴尧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嘶哑:
“我父亲为朝廷打了一辈子仗,
怎么可能勾结逆党?你们不能这么污蔑他!”
杜萍萍见叶兴尧情绪激动,却依旧不肯松口,心里的疑惑更重。
他站起身,对狱卒道:
“鞭刑。”
“是!”
狱卒拿起一根浸过盐水、布满倒刺的皮鞭,
走到叶兴尧面前,狠狠一鞭抽在他背上。
“啪!”
囚衣瞬间裂开一道口子,
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啊!”
叶兴尧疼得蜷缩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我真的不知道.求你们.放过我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泪混着汗水和血水,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一鞭、两鞭、三鞭.
皮鞭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
叶兴尧的惨叫声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微弱呻吟。
他后背早已血肉模糊,囚衣粘在伤口上,稍一动弹就是钻心的疼。
杜萍萍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叶兴尧,皱了皱眉,
叶兴尧的反应不像是装的,
难不成他真的被蒙在鼓里?
“停手。”
杜萍萍下令,狱卒立刻停下动作,退到一旁。
他走到叶兴尧面前,蹲下身,声音低沉:
“二公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是招了,我可以向陛下求情,饶你家人一命,
你要是还不认,等陛下震怒,靖宁侯府上下,一个都活不了。”
叶兴尧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着杜萍萍,嘴唇哆嗦着:
“我我真的.不知道.别.别害我家人.”
没等说完,他头一歪,昏了过去。
杜萍萍站起身,看着昏过去的叶兴尧,对身旁的锦衣卫道:
“把他泼醒,关进牢房,继续严刑拷打,直到他开口为止!”
吩咐完,杜萍萍匆匆离开诏狱,
临到门口,他接过属下递来的热毛巾,
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与血点,又整理了一下衣袍,才快步往武英殿赶去。
十月的天气已有几分凉爽,
走在皇宫御道上,杜萍萍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不确定,只抓一个叶兴尧,能不能让陛下满意。
武英殿的殿前广场上,武定侯郭英依旧站在原位,腰间长刀入鞘,
可甲胄下摆的鲜红血迹,在月光下已变成暗沉的黑点,格外刺眼。
杜萍萍嘴唇紧抿,看来不仅宫外动了手,宫里也早已清洗过,
只是不知道这一夜,又死了多少人。
他走上前,躬身一拜:
“武定侯爷,陛下在吗?”
“在,进去吧。”
“是。”
杜萍萍将腰间长刀交给侍卫,
又经过严格搜查,才踏入大殿。
殿内烛火昏暗,大半宫灯已熄灭,
只剩下上首御案旁的寥寥几盏,将两道人影隐在黑暗中。
“臣杜萍萍,参见陛下。
锦衣卫已按令查封莲宝商行,抓捕了靖宁侯二公子叶兴尧,
此刻正在严刑拷打,追查其背后主使。”
“他招了吗?”
朱元璋沉重死寂的声音从上首传来,让杜萍萍不由得心头一紧。
“回禀陛下,暂时还未招。
但请陛下放心,只要进了锦衣卫诏狱,没有撬不开的嘴。”
“靖宁侯府的人,如何处置了?”
“世子叶兴振被看管在府中,府内所有侍卫、侍者不得离府,禁军在府外看守。”
“呵呵.”
朱元璋嘴角微微牵动,眼神锐利地盯着杜萍萍,发问:
“叶兴尧麾下的莲宝商行干了这等事,叶兴振会不知道?”
杜萍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抓一个次子还不够,难道今夜就要连世子一起抓?
这一旦动手,
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他抿了抿嘴,连忙躬身道:
“回禀陛下,臣从现有证据中,尚未发现叶兴振参与其中的痕迹。
但据臣推测,叶兴振与靖宁侯,应当脱不了干系。”
“那为何不抓?”
果然!
杜萍萍心中暗道,神情愈发紧绷:
“陛下,目前尚无确凿证据证明叶兴振与谋逆有关。
臣也顾虑陛下与诸多勋贵的和气,
所以未在今夜动手,准备等拿到实据后再行动。
陛下放心,叶兴振被软禁在府中,插翅难逃。”
话音落下,上首传来一声干笑。
朱元璋直起身子,上半身从阴影中探出来,
苍老锐利的脸颊在烛火下格外清晰,
死水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杜萍萍,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
“知道为何朕迟迟没有给你升官吗?”
“回禀陛下,臣不知。”
“你没打过仗,心不够狠,
做不到一往无前、不惜代价,做事总是瞻前顾后。
今日抓一个放一个,是想要求和?朕需要跟逆党讲和吗?”
“扑通!”
杜萍萍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跪倒在地:
“臣有失偏颇,还请陛下恕罪!”
朱元璋直起身,目光如刀:
“旁人有胆谋逆,你却无胆抓人?再有下次,你就去陪毛骧吧。”
杜萍萍浑身发抖,连连磕头:
“是!陛下!臣这就去抓人!”
伴随着血腥,这一夜格外漫长。
天刚亮时,彰德街的靖宁侯府已从禁军看守变成一片死寂,
府中人尽数被押走,只余下空荡的院落。
而锦衣卫诏狱内,早已牢狱满营,哭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听得人烦躁不已。
杜萍萍站在牢房门口,看着将脑袋挤在围栏间的侯府下人,冷笑一声:
“再敢出一声,当场斩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声响,
即便满心恐惧、眼泪直流,
众人也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这一夜,是他们经历过最漫长的煎熬,
一具具承受不住拷打的尸体被抬出去,
血腥味混杂着焦煳味在牢房中弥漫,
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杜萍萍见众人安分下来,迈步走向最深处,
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一正一反倒挂在木桩上的两兄弟。
叶兴尧大头朝下绑在十字立柱上,
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脑袋肿得像猪头。
见到杜萍萍,他的身子剧烈抖动,含糊不清的呻吟中满是畏惧。
杜萍萍没理会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叶兴振,
他被正吊着,十指指甲已被拔光,
胳膊上布满密密麻麻、外翻的伤口,像极了被刀划开的松鼠桂鱼。
“大公子,还不肯说?”
叶兴振脸色惨白,满头大汗,鬓角的头发粘在脸上,
一侧头发已被生生扯掉,露出渗血的头皮,他声音嘶哑:
“说说什么?我叶氏没有谋反。”
“呵,这话你自己信吗?”
杜萍萍上前一步,语气冰冷:
“莲宝商行是你们叶氏的产业,
赤潮藻是从你们叶氏的渔场送来京城、送进宫中,
太子殿下就是因为吃了带毒的蛤蜊才昏迷不醒,现在你还想狡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兴振脖子一梗,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死死盯着杜萍萍,恶狠狠道:
“杜大人,你是锦衣卫,按令行事我不怪你。
但你记住,我靖宁侯府是勋贵,与国同休,不是你这等鼠辈能招惹的!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
你也会被绑在这里,受尽严刑拷打!”
杜萍萍听后,眼睛微微眯起,
勋贵的确不是自己能轻易招惹的,
可眼下时局紧张,已容不得他退缩。
他上下打量着叶兴振,若有所思:
“你们两兄弟倒是很有把握,难不成笃定了有人会来救你们?
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永定侯已经带兵赶去泸州了。”
叶兴振脸色骤变,
父亲此刻正在泸州老家,若是被抓.
慌乱瞬间在他心中蔓延,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地面。
杜萍萍眉头一挑,看出他心思松动,继续施压:
“靖宁侯是勋贵,也是开国功臣,
若是想保留最后一点体面,就抓紧交代。
要不然,你们父子三人一起被绑在这里受刑,那才是真的丢脸。”
叶兴振牙关紧锁,声音低沉:
“杜萍萍!你放肆!我爹没有谋逆!”
“有没有谋逆,不是你说了算,是陛下说了算。”
杜萍萍语气加重:
“莲宝商行做的勾当,还要本官再复述一遍吗?
做了就大大方方承认,还能少受些苦。
你们暗害太子,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叶兴振低垂着头,头发与汗水缠在一起,模样狼狈至极,
却始终不再开口,无论杜萍萍说什么,他都拒不回应。
“呵没想到,还是块硬骨头。”
杜萍萍招了招手,对旁边两个大汗淋漓的锦衣卫吩咐:
“不要停,让他们尝尝锦衣卫的所有手段,
累了就换人,记住,别让他们死了。”
“是!”
离开诏狱的杜萍萍脸色阴沉,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是两个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
怎么能扛住这般严刑拷打?
除非他们真的不知道赤潮藻的事,或是早有了必死的准备。
仔细思索片刻,他觉得还是该去问问陆云逸,
毕竟证据和案件脉络,都是陆云逸一手查出来的。
市易司衙门离锦衣卫不远,
不到一刻钟,杜萍萍就到了门口。
看到匾额上金灿灿的漆料,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果然有钱。
这时,一名中年人从市易司里走出来,身穿灰衣却气度不凡。
杜萍萍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疑惑,
中年人与他对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自顾自地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和步态,杜萍萍眉头紧锁,
这人虽穿常服,却透着明显的军伍气质,
可都督府和京军中的将领他都认识,从未见过此人。
“刚才那人是谁?”
杜萍萍看向门口的侍卫,发问。
“杜大人,我等也不知,只知是来找陆大人的。”
杜萍萍心中愈发狐疑,迈步走进市易司,
当看到院内部分青石板已换成汉白玉时,他眉心狂跳,
好胆!在皇城中如此奢靡!
换作其他衙门,御史和锦衣卫早该查贪腐了,
可市易司不一样,他们有钱,反倒是没钱才奇怪。
走进衙房,杜萍萍看到陆云逸正坐在书桌后,脸色凝重,
“下官杜萍萍,见过陆大人。”
可陆云逸像是没听见,依旧盯着手中文书。
“陆大人?”
杜萍萍又试探着叫了一声,陆云逸才抬起头。
见是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杜萍萍面露疑惑,不知道哪里惹到了他,只好放缓语气:
“陆大人,靖宁侯府的两个公子已被锦衣卫抓获,可他们咬死不承认。
下官觉得此事有端倪,想来再问问案件细节。”
“不承认?他们扛过了严刑拷打?”
陆云逸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
视线在文书和杜萍萍脸上来回切换。
“是的,下官对他们严刑拷打了近三个时辰,他们始终不肯开口!”
“呵”
陆云逸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为什么吗?”
这下轮到杜萍萍愣住了:
“为何?”
“人家有救兵啊,看看吧,这是刚送来的文书。”
陆云逸将手中文书丢在桌上,起身去一旁倒茶。
杜萍萍连忙上前拿起文书,入手冰凉坚硬,没有普通宣纸的颗粒感,
反而格外顺滑,是最上等的贡纸!
能用这种纸写文书的,只有勋贵或王公贵族。
他快速展开,眼睛瞬间瞪大,汗毛都竖了起来:
“宋国公?他在京城?”
陆云逸端着茶杯回到座位,淡淡道:
“说是在句容县修养,离京城不远,也算是京畿之地吧。”
“这这.”
杜萍萍脸色大变,第一个念头就是,
陛下何朝廷知道宋国公在句容吗?
若是知道还好,若是不知道事情就大了。
“陆大人,宋国公他.他.”
陆云逸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
“他什么?”
“他不会也是逆党吧?”杜萍萍快步上前,将声音压到最低。
陆云逸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前些日子的逆党案,
“东宁商行的背后,是周霖和周王,
周霖现在莫名其妙死了,还没来得及审问,
也不知道周王有没有参与京城地价的事。”
一瞬间,杜萍萍只觉得喉咙发紧,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若是宋国公在句容,那周霖是谁杀的?
是陆云逸,还是宋国公?
似乎,宋国公更有动机,
周霖一死,周王就不会被牵扯进来,最后只能死无对证。
至于燧发枪.对宋国公这等勋贵来说,大明朝没有秘密。
陆云逸继续道:
“刚才你看到的那人,是宋国公的亲卫统领,
宋国公听说靖宁侯府出事后,想约我见一面,了解事情真相。”
他抬头看向杜萍萍,神情微妙: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