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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96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我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听人说大宁冬天很冷,
    还说那边有蛮人时常来犯,心里心里有些慌。”
    他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忐忑,
    之前在宫中听太监们说大宁的种种,
    有说草原壮阔的,也有说边地苦寒的,越听越没底,
    便特意求了母妃,想来问问实情。
    陆云逸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笑道:
    “殿下不必慌,大宁是个好地方,
    虽比不得京中富庶,却有京中没有的壮阔。
    冬天是冷,雪能没过膝盖,
    但百姓家里都有暖炕,烧着松木,屋里暖和。
    至于蛮人他们不敢来犯,殿下放心即可。”
    “真的?”
    朱权眼中的忐忑消了几分,又追问道,
    “那大宁的百姓怎么样?好相处吗?”
    “百姓都很淳朴。”
    陆云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早些年城中有一些乱,但现在都司拿出了大笔银子投入修路、建房子、开工坊,
    百姓们都有了活,也就慢慢安稳了下来。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人吃饱了饭,自然好相处。”
    朱权听得眼睛发亮,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
    “那那大宁的官署好吗?我去了之后,该做些什么才好?”
    按照宫中的传闻来看,他是要去做边境塞外,御敌守边,
    可他想破脑袋也不知该如何入手,心里没底。
    陆云逸沉吟片刻,道:
    “大宁的官署是前几年新修的,虽不奢华,却也齐整。
    到时候若真的定下殿下受封大宁,
    那都司会给殿下修一座王府,到时候殿下就住在里面。
    您到了之后,不必急着办大事,先各处走走,
    看看百姓的日子,听听官吏的想法。
    毕竟那是关外,军卒很多,
    若是殿下没有一些功勋,恐怕还不能服众。”
    声音落下,陆云逸又问:
    “殿下的弓马骑射如何?”
    宁王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父皇夸我身子骨结实,有些天分,这才将我封到关外”
    说到这,宁王朱权还是忍不住地声音低沉,
    若是能在关内,谁会去关外呢?
    虽然塞王手握权势,但他现在还考虑不了那么多。
    陆云逸见状,笑了起来:
    “殿下若是不想去关外,想去哪?
    这里没有外人,可以与下官说说。”
    “江西!”
    宁王眼睛亮亮的,
    “宫里很多绿绿的瓷器,都是江西做的,好漂亮,听说那里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陆云逸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恍然地点了点头:
    “江西的确是个好地方啊,
    但殿下身为陛下亲子,应当为国戍边,
    以后来了元人,殿下要上马杀敌,扬我国威。”
    宁王脸上的高兴一点点敛去,重新回到了现实,
    “陆大人,有你在大宁,北边的草原人还敢来吗?”
    “当然不敢,现在那些人都靠着大宁吃饭,
    若是一打仗,他们不知要饿死、冻死多少,
    但殿下,时局变化人事无常,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如何。
    现在草原人不敢来,那以后可未必了。”
    宁王点了点头:
    “陆大人,我知道了,父皇与我说过很多遍,
    自己家的江山要靠自己来守,旁人靠不住。”
    大概是觉得此话在外人面前说不好,他猛地捂住嘴,连忙摇头: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
    陆云逸并没有见怪,转而大笑起来:
    “陛下说得对,这段日子下官还会在京中,
    若殿下有什么不解或者想要知道的事,
    尽管派人来询问,下官知无不言。
    朱权闻言,脸上露出感激,起身对着陆云逸深深一揖:
    “多谢陆大人!今日听你一说,我心里踏实多了。”
    这时,朱权的侍卫轻轻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权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连忙起身:
    “陆大人,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宫了,不然母妃该担心了。”
    陆云逸也起身相送:
    “殿下慢走,路上小心。”
    看着朱权的车马渐渐远去,侯显才凑上前来,笑道:
    “大人,宁王殿下是个实诚孩子,在宫中颇有贤名。”
    酉时的日头渐渐沉了下去,
    将市易司衙门染成一片橙红。
    庭院里的老槐树投下细碎阴影,蝉鸣声弱了许多,
    只剩吏员们收拾算盘的噼啪声,透着忙碌后的松弛。
    陆云逸刚将北平分行的筹备文书理出眉目,
    就见一个身穿青布吏服的小伙子跌跌撞撞冲进正堂,脸色煞白,连气都喘不匀。
    “大大人!不好了!京中粮价.粮价涨了!”
    小吏扶着门框,胸膛剧烈起伏,说话都带着颤音,
    “方才去西街买米,原本十五文一斗的糙米,现在要十八文,精米从二十二文涨到了二十五文,
    而且是很多粮铺同时涨,
    而且,各地眼线回报,好些粮铺都关了门,
    说.说要等明日再卖!”
    陆云逸握着笔的手一顿,
    他抬眼看向小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倒真是佩服这些人的胆子,
    地价上刚栽了跟头,转头就敢在粮食上动手脚。
    侯显在一旁听得真切,脸色也沉了下来:
    “竟有此事?京中粮仓充盈,怎么会突然涨价?”
    “是那些粮商!”
    小吏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
    “我听粮铺伙计说,是几个大粮商连夜聚了头,
    还请了京中几个大粮行的掌柜,
    说.说要随行就市,明日还要涨!”
    侯显顿时有些着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粮食可和地不一样,
    真正的百姓是不会卖地的,卖地的都是小有家资的富裕人家,
    即便是上下波动极大,至多有一些恐慌。
    但粮食可不同
    京中百万人,普通百姓占据了九成九,粮价涨个一成就要引起波澜,
    若是像地价那般波动,可就真的要乱了。
    陆云逸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街巷。
    陆云逸脸色凝重,他想起昨日杜萍萍说的粮商异动,
    本以为只是说说,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敢啊
    看来,那些人是铁了心要从别处把亏掉的银子找补回来,
    只是粮食关乎民生,连这等底线都敢碰。
    “侯显。”
    陆云逸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草拟文书,晓谕京中所有粮商,
    三日之内,粮价必须回调至原价,
    每斗糙米不得超过十五文,精米不得超过二十二文。
    敢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者,
    以扰乱民生论罪,市易司将联合京府衙门查抄粮仓!”
    “是!”
    侯显连忙应下,转身就要去账房拟文,却被陆云逸叫住:
    “等等。”
    “再添一句,凡主动开仓售粮、按原价供应者,市易司将予以嘉奖,绝不让其吃亏!”
    侯显心中了然,这是既要震慑奸商,又要安抚本分粮商,免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派快马,把文书送遍京中大小粮商,包括那些在城外开粮仓的。”
    陆云逸叮嘱道,
    “再让人去京府衙门知会一声,
    让他们派衙役盯着些粮铺,别让百姓真买不到米。”
    小吏和侯显连忙分头去办,
    正堂里只剩陆云逸一人。
    他重新拿起那份逆党名单,眼神在一个个名字上划过,
    这些人在地价上亏了血本,
    竟还敢染指粮食,当真是利欲熏心。
    这一夜,京中粮铺格外安静。
    不少百姓听闻粮价要涨,赶着宵禁提着米袋去粮铺敲门,却只得到“明日再来”的答复。
    城南裕丰粮行后院,周通正与几个粮商围着圆桌坐着,
    桌上摆着酒菜,却没人有心思动。
    “市易司的文书都收到了?”
    周通端着酒杯,手指却在杯沿摩挲,
    “刚开始涨就被他发现了,看来这位陆大人真不简单啊。”
    旁边一个瘦脸粮商冷笑一声:
    “他在地价上赢了咱们,还想在粮食上压着咱们?
    京中粮仓虽多,一小半都在咱们手里握着,
    他想让咱们降价,没那么容易!
    明日咱们再涨,我倒要看看他能奈我何!
    总不能他拿着市易司的钱到处买粮低价售卖吧,
    天底下有这种傻子吗?”
    众人纷纷附和,先前在地价上的憋屈,此刻都化作了对粮价的执念!
    他们笃定陆云逸不敢动手,
    粮商牵扯甚广,
    一旦有大的波动,所有人都会慌乱!
    次日天刚亮,京中的粮价又涨了。
    糙米二十文,精米二十五文。
    消息传到市易司时,
    陆云逸正在看京府衙门送来的粮仓巡查文书。
    他将文书往桌上一放,眼神冷得像冰:
    “妈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侯显,去中军都督府找徐增寿,让他调五百军卒,
    再去京府衙门,让他派衙役配合。
    今日之内,把京中所有哄抬粮价、囤积粮食的粮商全都抓起来,查抄他们的粮仓!”
    侯显心中一凛,
    “大人.要.要抓人?这.这.会不会闹大啊。”
    “人家都打上门了,还顾虑什么?
    地价上玩玩也就算了,吃了亏还不赶紧跑,还在粮价生事,是觉得本官的刀不够快吗?
    将此事告诉锦衣卫,让毛骧也派人过来,就说抓逆党,
    他要是不派人来,就等着被弹劾吧!”
    侯显见大人如此凶悍,
    不由得脖子一缩,连忙应声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中军都督府的军卒就堂而皇之地进了皇城!
    徐增寿一身铠甲,腰佩长刀,大步走进市易司:
    “大人,要抓谁!弟兄们都等着呢。”
    徐增寿相比三年前,要成熟了太多,
    整个人锋锐无比,已经有了一些领兵将领的威严。
    陆云逸递过名单,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二十多个粮商的名字和地址:
    “这些人都是昨日聚头的,也是这次涨价主谋。
    重点查裕丰粮行、东盛粮铺,
    还有城外的三个大粮仓,我怀疑他们囤积了不少粮食。”
    京府尹高守也很快赶到,
    他穿着官袍,手里拿着印信:
    “陆大人,京府的衙役都已备好,随时可以行动。
    只是这些粮商牵扯甚广,有些还与六部官员沾亲带故,
    一旦抓人,怕是会引来非议。”
    陆云逸看向高守,语气坚定:
    “高大人,粮食是百姓的命。
    若是任由他们涨价,不出三日,京中就会有人怨天载道,
    到时候引发的动荡,比抓人可要严重得多,
    至于非议你放心,我担着。”
    高守看着陆云逸眼中的决绝,心中一叹,不再多言:
    “大人,在京府地界内出了事,哪能让您担着,此事京府也有责任!”
    “好,那就抓紧行动!”
    陆云逸扫视一圈,看着衙门口,问道:
    “锦衣卫没派人吗?”
    侯显连忙窜了过来,回答道:
    “大人,锦衣卫的毛大人不在,留守的千户不敢擅作主张。”
    “哼狗曰的毛骧,跑得倒是快!”
    陆云逸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行动!”
    “是!”
    五百禁军以及二百衙役兵分二十路,
    朝着京中各处粮铺和粮仓而去!
    徐增寿亲自带一队人去了裕丰粮行,
    刚到门口,就见粮铺大门紧闭,
    伙计们正忙着往马车上搬粮袋,涨价的牌子还挂在一旁,
    “住手!”
    徐增寿大喝一声,军卒们立刻围了上去,将粮行的人控制住。
    粮铺掌柜从里面冲出来,看到一众军卒冲上来,脸色瞬间变了:
    “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裕丰粮行可是合法经营,没犯什么错!”
    “合法经营?”
    徐增寿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陆云逸拟的文书,
    “陆大人昨日就下了文书,让你们回调粮价,
    你倒好,今日还涨了价!
    来人,把门打开,查粮仓账目!”
    军卒们一脚踹开粮行大门,
    后院粮仓里堆满了粮袋,墙角还藏着几个地窖,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新收的糙米,足有三千石之多。
    掌柜见状,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嘴里还在喃喃:
    “你们不能抓我.我认识户部的王大人.”
    可没人理会,军卒们将他架起来,戴上镣铐,押着往京府衙门而去!
    街上的百姓见粮商被抓,纷纷拍手叫好,
    还有人提着米袋跟在后面,想看看后续会不会降价。
    与此同时,其他几路也十分顺利,
    一应账目与存米都被查抄!
    短短一个上午,京中二十多个粮商被抓,
    其他粮商见状也熄了狠赚一把的心思,纷纷将粮价调了回去!
    这等行径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六部三司五军都督府更是在动手时就知道了禁军的行径,
    所有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市易司.还真敢动手?
    午时刚过,弹劾的奏疏就像雪片一样送进宫!
    户部主事王晨的奏疏里,
    指责陆云逸滥用职权,肆意抓捕商贾,惊扰京中秩序,与民争利!
    几个御史联名上奏,弹劾陆云逸不顾民生,只知用强,
    恐引发商贾恐慌,影响朝廷赋税!
    甚至连礼部的几个官员也递了奏疏,
    说市易司行事鲁莽,有失朝廷体面。
    武英殿内,朱元璋看着堆成小山的奏疏,手指轻轻敲着桌案。
    旁边的大太监大气不敢喘,他偷偷瞥了一眼陛下的脸色,
    见朱元璋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目光落在奏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奏疏,你怎么看?”朱元璋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大太监连忙躬身:
    “臣臣才不敢妄议朝政,
    只是昨日听宫中人说,今日陆大人抓人后,粮价就降了,百姓们都在拍手叫好。”
    朱元璋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疏,是王晨写的,
    里面字字句句都在为粮商辩解,甚至还提到粮商不易,应从轻发落。
    朱元璋冷笑一声,将奏疏扔回桌上,
    “一群乱臣贼子!”
    “将这些弹劾奏疏都丢出去!”
    大太监心中一震,如此明显的态度,这几年来还是头一遭,他连忙应道:
    “臣遵旨!”
    “毛骧呢?他死哪去了?让他滚过来见朕!”
    朱元璋脸色阴沉,眼神冷冽,声音像是寒冰,让大太监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陛下,臣这就去命人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