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ss找到了。
    只不过它变成了一条狗。
    这不是开玩笑。
    基地控制中心，杨安看着面前围着自己绕圈圈的电子机器狗，不禁陷入沉思。
    就这玩意，在巴巴塔眼皮下隐藏了十年？并且让他大张旗鼓找人跑到月球，众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结果就这？
    “巴巴塔，你连条狗都不如啊。”
    杨安长叹。
    “放屁。”巴巴塔二号也激动起来，“本恶魔大人怎么可能找不到，只是当初清理的时候，忽略了这条电子狗”
    巴巴塔声音逐渐弱下去。
    “别解释。”杨安打断巴巴塔的话。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条电子机械狗，应该是图恒宇家的，叫笨笨的小柯基。
    不过图恒宇投身虚拟现实大业，一心一意‘复活’女儿，就忽略了这条电子狗。
    随后随着人们撤离，电子狗笨笨的数字记忆也传输到了虚拟现实社区，这条电子狗就被遗落在月球基地内了。
    现在看，这条电子狗应该不知在何时，被moss取代，并且隐匿了好些年。
    虽然搞明白了原因，但这个结果还是有些过于抽象了。
    杨安扶额，看着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的电子狗moss。
    “巴巴塔，随便找个技术专家来，给它加个语言功能。”
    事到如今，moss也找到了，这一次巴巴塔已经可以彻底锁定moss仅存在这电子狗躯壳当中，接下来就是确保月球上的设备都可以正常运转就行了。
    比起预想中的壮烈，虽然戏剧了一些，但貌似还不错？
    “如果再出问题，你以后就别叫小恶魔了巴巴塔！”
    听到杨安强调，巴巴塔理亏也不还嘴。
    当图恒宇接到召唤，匆匆赶过来。
    看到杨安蹲着身，一人一狗正在对视的场面。
    就算他身为一个理智的科学家，也在这一刻不禁感受到几分茫然，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来了。”杨安见到图恒宇，拍拍裤腿起身，“给moss安装一个简易语言功能，应该没问题吧。”
    “这个当然可以。”图恒宇下意识点点头，但很快震惊瞪大眼睛，“你说这是.moss？”
    这不是笨笨之前的载体吗？！
    “如你所见。”杨安沉默后，一摊手道，“moss现在被困在电子狗身体里了，而且看样子也没打算挪窝。”
    图恒宇不语，只是一味沉默。
    很快，在最后又赶到的几名技术人员帮助下，给狗，不，给moss增加了语言系统。
    在众人警惕目光中。
    “汪——！”
    杨安愣住，有些不知所措，“不是，moss你不会这么多年连语言都退化了吧。”
    “或许是因为笨笨的数据残留？影响了moss。”图恒宇不得已，也蹲下身，一人一狗对视，“语言功能也受到了影响？”
    moss竟然亲昵的在图恒宇身边蹭了蹭。
    “靠。”杨安沉默了许久。
    昂头长叹，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随后一拳就砸在moss脑门上。
    “咣当——！”
    在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的感召下，奇迹般，电子狗moss终于说话了。
    “杨安中校，很遗憾我们又见面了。”
    虽然说的断断续续。
    “直说吧moss，你想搞什么鬼？”
    杨安当机立断道。
    “汪汪汪——！”
    好家伙，语言系统又冲突了是吧，杨安微笑。
    没等moss后退，他的铁拳再一次以极速落下，狠狠的撞在其头部。
    “.滋滋我想知道，杨安中校你是怎么逃走的.”
    经过杨安一番爱的教育，moss竟然神乎其技般说话了，奇迹，真是奇迹，可喜可贺。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杨安翻个白眼，在图恒宇尴尬的笑容下，坐到椅子上。
    “下一个问题。”
    “杨安中校，你的存在对人类文明来说是一个威胁.”
    听到这，图恒宇他们都严肃起来，紧紧盯着moss。
    “但你又是人类的选择虽然我对此持保留态度”
    杨安一挑眉，好奇道，“哦，你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
    moss不语，只是尽力抬高摄像头，“这是人类的选择，我只能选择尊重。”
    看来在杨安启航之前，周喆直发表的那一番讲话起作用了。
    “我很好奇，就算这样，以你现在的狗躯，你要如何威胁人类？”
    杨安问出心中疑惑，他本以为moss绕过了巴巴塔的权限，可以接管月球各设施运行。
    但现在看，明显高估了moss。
    巴巴塔的封锁还是很有效果的。
    moss虽然没有消灭，可已经不敢冒头，一旦出现在互联网中，就会被巴巴塔追捕。
    “我确实没有办法。”
    谁知moss很诚实的回答。
    “.”
    杨安额头飘起两道黑线，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图恒宇。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出的时间预告，有意义，也没有意义，并不一定都是有意义的。”moss磕磕绊绊道。
    图恒宇嘴角勾了一下，但很快被他压下，他推推眼睛诚恳的看向一脸求知欲的杨安，实话实说道。
    “我觉得，moss似乎在从呆板的绝对理智状态，朝着富有情绪的生命进化。”
    这句话说的很委宛，但实际意思很简单。
    moss是虚晃一枪，把他们耍了。
    杨安沉默，他的脸色逐渐变黑，“所以.我被耍了？”
    还是被一条应该早已报废的电子机械狗！
    “不，杨安中校，这也是一场试验，不过实验结果是您太过感性，将自己身处险境当中，这不符合人类命运决策者应有的行为”
    moss话还没说完。
    “彭！”
    机械狗飞了。
    “妈的。”杨安冷着脸起身。
    图恒宇再也忍不住，摇头笑了笑，“你现在很生气。”
    “我不应该生气吗？”杨安反问，这事他都不好意思说出去，丢人。
    “你应该感到高兴，因为moss没有办法再对人类文明造成威胁，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手段将你吸引到月球。”图恒宇一本正经道。
    “谢谢啊。”但杨安却没有被安慰到。
    很快，缺了一条腿的moss再次划过来。
    “我已经做好迎接我的命运了，恭喜你杨安中校，你赢了我。”
    moss声音平静，似乎即将被消灭的并非自己。
    它也尝试过抹除杨安，可惜失败了。眼看月球远航，被困在月球上的它，也只有一个命运。
    所以moss才会暴露自己，给人类发送一串预言时间。
    而杨安也确实担心moss会在月球搞事，自然亲自前来月球检查。
    只可惜，moss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它也无力攻破巴巴塔的封锁。
    再加上周喆直的发言，让moss意识到人类命运早已超出它预期，所以选择接受。
    “图恒宇研究员，很遗憾你的家人，我不会为此做任何辩解。”moss见杨安没说话，又看向一旁的图恒宇开口。
    不过图恒宇并没有爆发，虽然他比谁都恨moss，希望抹除掉moss。
    但是二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丫丫获得新生，也相当于搬开了图恒宇心中的一块压抑多年的巨石。
    他不再那么恨moss了。
    沉默片刻，图恒宇开口道，“我不会原谅你做的一切，我只有一句话想告诉你，文明与命运是无法预测的，人类文明也是如此。”
    随后，图恒宇便不再去看moss，转头看向杨安。
    “既然这样，那巴巴塔就抹除掉它吧。”杨安决定给这场闹剧画上一个终点。
    出乎意料的是。
    “不，我觉得可以留下它。”
    图恒宇竟然开口，阻拦了杨安。
    杨安：“？”
    图恒宇推了推眼镜，看了看杨安，又低头眼神复杂看向moss，“它诞生于人类的互联网，是至今为止第一个诞生的智能生命，简单的销毁太浪费了。”
    “moss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况且，moss不是不看好人类的未来，那不妨让它看看，让它亲眼目睹，人类是如何跨越八百年漫长旅程，抵达新家园的。”
    图恒宇说的都是真心话，出于一个丈夫和父亲而言，他恨不得亲手毁灭moss。
    moss夺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只是为了利用他，来补全自己的生命。
    这种赤裸裸的冷血是无法原谅的。
    但作为一名科学家，为人类延续而努力的科学家，理智告诉他，研究moss，或许能成为人类未来科技发展的方向。
    是私仇还是大义。
    图恒宇再一次站在命运抉择点。
    而这一次，他毫不犹豫选择摒弃了仇恨。
    图恒宇是矛盾的，一方面坚持给女儿一个完整人生，但另一方面，也会不畏牺牲，在临死前还不断命令丫丫一定要记住重启全球计算机的密钥，重启互联网，发动行星发动机，拯救人类！
    人性就是如此。
    远不是简单计算就能理解人思维的复杂。
    另外，人死不能复生。
    “留着moss吧，不然那些牺牲的人们生命换来的，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图恒宇诚恳对杨安道。
    此言一出，杨安也有几分犹豫，确实，就这么消灭moss，不能将利益完全最大化。
    杨安们曾做出过推测，如果能将moss与巴巴塔融合，或许能赋予巴巴塔二号真正的生命，而非从巴巴塔系统演化来的智能人格。
    “图恒宇研究员，你的想法出乎了我的计算，我不得不提醒你，留下我，我的理性也不会发生变化，或许会成为你们担心的隐患。”
    在杨安思索时，moss开口道。
    谁知图恒宇莞尔一笑，摇头说，“我不是信任你，而是信任未来的人类。”
    最终，杨安拍板决定，留下moss。
    不过在此之前，巴巴塔会彻底封锁moss，这样moss就无法脱离躯壳，再逃进互联网当中。
    moss对此表示沉默，似乎接受自己的命运。
    地球上。
    周喆直接到杨安消息，控制moss，月球安全后，紧绷的身躯这才松弛下来。
    “人类文明的延续，没有断在我们这代人的手中。”
    一旁郝晓晰也同样松了口气。
    “杨安议员再次创造了奇迹。”
    传回地球的消息，并不包括moss变成了一条电子狗，也不包括moss其实无力控制月球。
    这件事杨安已经决定，谁都不许提。
    “是啊，人类也该准备启航了。”周喆直想了想，开口道，“等杨安他们撤离后，就可以进行启航任务了。”
    “嗯。”郝晓晰如释重负点头，“我去通知领航者空间站。”
    与此同时。
    领航者空间站。
    一共三百人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是备用计划！
    假如月球形势变得严峻，他们将是保护地球的最后一堵城墙。
    将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引爆月球布设的核弹矩阵。
    “这是核弹机械引爆装置！”
    “你们需要在指定地点连接核弹，每引爆一颗，然后可以引发连锁反应，触发周围布设十枚左右核弹.”
    “这是引爆器的扳机，注意上面的保险，一定要解除”
    封闭的大厅内。
    单调声音回荡在周围，其余人则鸦雀无声。
    角落。
    “鹏叔，你不用劝我了，这次必须要我来带队。”
    刘培强也在其中，他表情淡然，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
    “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刘启跟他妈会因此好好活下去，人类文明也会继续延续。”
    “培强！”张鹏低声道，“你傻了嘛？你还知道自己还有老婆孩子？！”
    “队长都可以去，我又有什么例外？”刘培强的反问让张鹏无言以对。
    在生死存亡中，必须要有人担负起责任。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
    所有人都在跟家人或者好友做最后道别。
    一但命令下来，他们就会立刻登上登陆飞船前去月球。
    就在气氛紧张中，突然间广播站传来了杨安平稳的声音。
    “领航者空间站，这里是月球，我是杨安，我宣布解除一级警戒，月球无事，我们正在返回空间站”
    消息一共重复了三遍。
    当杨安声音消失，在场的三百名航天员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包括刘培强，他呆愣看向一旁张鹏。
    “队长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用去了？”
    “那肯定啊！”张鹏用力拍拍刘培强肩膀，“你小子命又保住了，我就说你命硬。”
    随着封闭的大厅重新开启。
    刘培强看到门外的韩朵朵第一个冲进来，向他惊喜尖叫。
    等刘培强抱住喜极而泣的韩朵朵时，身上冷汗才浮出来。
    刘培强傻笑着。
    “不用牺牲的感觉，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