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蔷薇-情分（下）
    案七蔷薇
    九十四情分（下）
    江陌捧着马克杯，隔着氤氲了焦苦味道的水汽，安静地打量着徐沐扬漠然深落的表情。
    严格意义上来讲的商贾世家出身，据邵桀扒在江陌耳朵边的八卦闲谈所讲，往上捯两代，徐家八成还是靠投机倒把赚来的时代风口最值钱的那一桶金——但约莫是因为徐家的生意大多攸关生老病死，徐沐扬虽说从来不耻于表露自己唯利是图的本意，骨子里却或多或少地浸润沾染着爱憎是非嚼咬得分明的秉性，她对于梁霁其人伪饰的恶意其实辨别得分明，之前闭口不谈，不过是因为所谓各取所需的感情铺垫在先，将梁霁划圈在徇私护短的柔软里而已。
    江陌眉头轻轻敛蹙了一下，语焉不详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怎么着也会为了情分……”
    “我倒是想顾及点儿情分，结果他倒好，面子上摆着说什么逢场作戏非我不娶，背地里把绊子使到了我家里，拿城郊医院药械的事情找我哥的麻烦——”
    徐沐扬轻轻撂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嗤声哼了一气：“玩儿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
    江陌眼瞧着摆在梁霁和徐沐扬之间的这点儿嫌隙，耷下眼皮视线一转，悄默声地插了一脚进去，挑拨得没声没息：“你们家的药械公司……最近没听说经侦那边有相关的案子啊？”
    “……倒是没那么严重。真要捅到警察跟前，到底是谁接受调查还不一定。”
    徐沐扬明显听懂了江陌有心试探的言外之意。她嘴角稍微一翘，睨视着江陌抬眸时一派清明无辜的眼睛，没急着凿实遂了江警官的心思，起身捞了一小罐方糖回来，挑挑拣拣地磕出一颗最端正的糖块儿丢进黑苦的咖啡里，“喀拉喀拉”地搅了几个来回，“不入流的竞争手段我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没走正经的采购渠道，却找了个人匿名举报，说我们家代理进口的一个批次的药械有劣质情况——这东西可查也可以解决，但就是因为关系到药械安全问题，会耽误今年跟四院的续约合同，如果拖得太久，八成是要重新做抽检投标……卡这几个月的资金，估计得把我爸的一栋楼搭进去。”
    “我的天一栋楼……”江陌再怎么心大也能估算出盛安市一栋楼的含金量，有点儿牙疼地吸了口凉气，然后迎着徐沐扬只能算得上微微犯愁的表情，皱巴着脸反问了一句：“你都说是匿名举报，从哪儿知道的是梁霁动的手脚？”
    “打听这些的路子肯定不太干净，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徐沐扬耸了下肩膀，觑看着江陌若有所思的表情，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跟邵桀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就是找到了投递举报信的快递，信件寄出的地址是在城郊医院传达室，按照寄送时间来看，梁霁当天应该是在医院里。”
    江陌眉毛一抬，没打算拆穿，视线却落在响震了一轮的手机，瞄着屏幕上“训练赛结束我去找你”的弹窗消息，先确认似的看了徐沐扬一眼：“所以你今天找到盛城国际，是希望梁霁能够撤销举报信？……邵桀说训练赛结束中场休息一个小时，想过来看看。”
    “我猜他就不能老实。来就来吧，反正……反正梁霁的情况他一个老霍一个，都知道的差不离。”徐沐扬眼见着瞒藏不住，索性破罐破摔地仰头叹气：“涉及器械安全的举报撤了也白撤，重新抽检板上钉钉……虽然是我识人有误在先，但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受气，既然他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那我就打个名誉权的官司给他添个堵——其实是诈他的，匿名举报的事儿根本没法直接告他……名誉权的官司是先前他想压价拿我哥的单子，在一个行业酒会上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找了一个商务的女孩儿散播了一些我哥私生活不检点的谣言，直到最近才有老朋友截图发给我嫂子，本意是提醒。”
    江陌眨了眨眼，眉心倏地一紧：“……商务的女孩儿？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多月以前。城郊医院的合作项目落地艰难，梁霁手头上的资金因为梁明的事明显周转不够，那时候他就开始动歪心思——可能早就歪了也不一定。”
    徐沐扬脸色挣扎了一瞬，抿着加了方糖的咖啡又苦又甜地喝得恶心：“……今天上午盛城国际有人割腕闹自杀的时候我也在，黎荔找到梁霁汇报情况的时候我听了几句……纠结了一天但是……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有点儿蹊跷，所以才想找你私下聊一聊，之后如果能确凿认定她自杀的真实情况另有猫腻，我或许能帮到你。”
    江陌一怔，有些直楞地忖度着徐沐扬交底究竟是否掺着一些别有用心的逢迎假意：“你……是觉得梁霁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我……说不好。”徐沐扬迄今仍旧是欲言又止的纠结更多，指腹不住地摩挲着已经不再烫手的咖啡杯壁，试图留有余地：“可能主观的感受更多一些，但……我直到今天才知道可能都事关人命，所以……哪怕会有误导，总好过憋着瞒着……万一真耽误了什么事情……”
    “都——事关人命？”江陌迅速捉住了徐沐扬犹豫的字眼：“除了缠着秦肇平这个，还有别人？”
    徐沐扬沉重点头：“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盛城国际因为意外事故死了一个总裁办助理的事。”
    “天桥玻璃碎裂那个？”江陌压了口气，没急着附和徐沐扬的猜疑，慎重地嘶了一声：“前两天倒是听说过这事儿，不过我们目前没接到派出所和分局上报，暂且应该是按照普通的意外事故去处理，而且家属好像也没有提出异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助理的死有问题？”
    “意外死亡那个女孩儿我认识，她应该是早些时候跟梁明走得比较近的孩子。梁明……出事之后，我其实听说过盛城国际内部在洗牌，当时没怎么在意这个事儿，毕竟换了老大，总得换一代梁霁亲手栽培的‘朝臣’，而且那会儿就在吵来吵去，我没多少耐心听他讲公司的人事安排。但我记得他没头没尾地提了一次说……有个梁明提拔上来的总裁办助理，集团内部谁不知道他们哥儿俩兄友弟恭都是扯淡，就那么一个小姑娘家，偏要挤在他眼皮子底下，可能会有点儿麻烦。”
    徐沐扬大概是闷了一口没化开的苦甜，整个人忽地一颤：“有一次她跑腿来替梁霁给我送花，劝我说他们梁总最近一直跟黎荔同进同出，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要是我的话，肯定趁早分开。”徐沐扬似乎有些心慌后怕，脸色蓦地惨白：“然后没多久她就死了。说是意外。”
    “再来，就是这个几次三番用不正当手段替梁霁挖掘业务顺道挡灾的女孩。她在医院跳楼自杀的新闻我看见了。”
    “这个不算正式取证，只是一旦情况属实需要上报，我起码留个底。”
    江陌沉默了片晌，捏着手机调到录音之后示意给徐经理，得了她的颔首认可才按下录制键推到了桌面当间：“梁明助理的情况基本都是听说，有待考证姑且不谈……但关于今天意外撞见的自杀事件，你的意思是，在盛城国际，因为纠缠秦肇平而尝试割腕自杀的商务工作人员，在半个月之前，曾经就因为谈促合作受阻，疑似遭人指使，造谣散布过跟你哥之间有一些不正当的来往关系？”
    徐沐扬正色笃定，颔首认同了江陌的判断：“她叫谭笑，我哥因为被造谣不正经的时候查过她，想跟我嫂子表忠心，我凑巧看见。”
    工作身体原因暂时隔天
    “松树千年终是朽，槿花一日自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