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专时代当然不只有两只猩猩互相下套,更多时候是狐群狗党疯玩瞎跑。反正美好的一年生们青春万岁天天都高兴。
聚会聚餐总在狗屋里,不为什么,谁叫少爷个室里有电视游戏机。洁癖病症明显改善大概与此也有关系;
出去外食总要挑便宜的吃,拉面盖饭中华菜,谁让少爷一掏兜全是福泽谕吉。回高专再分账经常稀里糊涂不了了之;
擦边消费必须得拉着人一起去,影像店书店成人用品店,就喜欢看少爷没见过市面又无知纯洁的干瞪眼。反正如果没有刘海子谆谆教诲,这个人估计至今都不懂什么是ミルフ。
值得一提的是,零五年交流会主场在京都,一年组全员参与。结束后三人都去本家玩了一天。
倒并非祖宗盛情邀请,而是因为第二天个人赛本家来了两个人观战。一人全程掏手帕默默拭泪,另一人坐在看台上直接哭到撅过去,昏倒前的最后一句还是大叫“流石ぼっちゃま伟すぎ”。
所以回去一趟也就有了必然性——然后其实这事也不能讲,说起来又会气鼓鼓的哼唧,很可能是因为难为情。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一会没脸没皮一会羞羞答答什么都不许人提。但祖宗最多也就只能霸凌一下家内,反转术式和咒灵操使才懒得惯他——
“五条家里有温泉你知道么。”家入说温泉,温泉!!洗澡时有人帮忙擦背,泡完出来一回头,发现竟然还有人抱着浴衣站在旁边等!!
“确实承蒙款待。”夏油说咒具忌库随意逛,看上哪个都随便让上手,普通武器更不必说,临走前非要塞给我一把村正推都推不掉。
总之情况可以想象。“少爷带学友回来玩”一传十十传百,早在三人到达前就响彻整个本家。届时一推开门,满院站着的,将全是失散多年平生素未谋面的奶奶,觉得他们每一个都穿太薄吃太少。
家入说他俩打游戏还有人端茶倒水递点心,睡前还会把夜宵送到人屋里。夏油说学习到了很多珍贵的知识,御三家名不虚传受益匪浅。
不过此行似乎只有少爷本人不算太满意。叛逆期薄脸皮,眼看同窗们反应巨大,估计别别扭扭的还多少有点嫌烦嫌尴尬。
以上述猜测大前提为基础,等到女中提出要不要安排一下剪剪头发的时候,少爷不出所料当场就不干了。介于当时已经跟着家入夏油去同一家美容院了,十五岁的活祖宗自我感觉非常良好,臭着脸摆手就是一句“老子现在这个发型不是还挺帅的吗”
——是帅啊,能不帅么,那可太帅了。当晚这句话就又一次的一传十十传百响彻整个本家。以至于三人无论溜达到哪都能隐约听到一句“ぼっちゃま格好いい”。
少爷满意,少爷自信,少爷一捋头发满院都有人在叫。两名同学至此彻底看傻,少爷还问晚上的强肴吃和牛还是虾。
反正交流会打完破破烂烂的进去,第二天出门光鲜亮丽大包小包胖三公斤扶着墙回东京。
豪车直接开到京都站,行李被一路拎到落座放下,のぞみグリーン车三张票挨个发早买好了,新干线出站时车窗外鞠躬的人都还没直起腰。
“知道夸张,但想不到竟然有那么夸张,平时是真看不出来。就感觉……搞不好那个傻子是天皇啊??駅弁怎么了冷冻橘子怎么了伊势龙虾就怎么了,傻子五条平时吃的还少吗??每次瞎起什么哄???”关于此事家入是这样评述的。语气激昂神情激动喝了不少,大概想说很久了。且据传夜蛾セン也曾一度后悔碍于身份没能跟去见识一下,真伪不可考。
而与之相对的,一年组正座之王、プリクラ热中患者、温泉旅店乒乓球(术式可用组)卫冕冠军皆有出处,全部可查。且之后的事也都不是秘密,比如次年的欢迎会。
为新入举办欢迎会便属于零五年咒术高专生们开创的先河之一。拉彩条开派对,逼着后辈站在讲台前自分绍介,折腾完一圈乘着午后暖和的风跑去校门边合影留念,最后再勾肩搭背出去吃顿好的——
以上这些此前是没有的。梦之队入学时没有,梦之队离校后也没有,只此一次绝无仅有。
因为高专不是个轻松快乐的好地方。作为辅证,从零五年入学时起,一年组就与高年级几乎零交流。毕竟来高专登校的,除凤毛麟角全国招募来的学生外,占大多数的主要还是没落相伝或家系嫡出
——他人来高专是为谋生路活下去再回家争口气,多少都背着点深仇大恨,不是少爷这种没苦硬吃青春无敌跑来体验生活变形记的。因此除注定继承祖产的庵女士之外,比起遥不可及的攀附拉关系,更多人选择敬而远之窃窃私语。
所以零五年的一年组梦之队何其特殊。不谙旧事一般出身、才能天赋万里无一、真诚以待不存私心,以上配置但凡更改一丁点,活祖宗的高专时代都绝无可能像当年那样。顺便一提据说夜蛾之所以能成为校长,持有稀缺术式本身是一方面,善于招募吸纳地方人才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而随着零九届咒术高专生毕业一同终结的,是担当教师随行制度。在此之前,一年入学时负责的老师往往会连带四年,直到当届学生离校担当都不会变。
是在他们毕业之后才换成的不同年级不同担当。一年的老师带一年,升二年换二年组专员,三年再换新教师,四年进路辅导另有专人,美其名曰“为从不同视角更全面的把握学生身上可能被忽略的情况”。
也不是没道理,毕竟有前车之鉴。
灰原家离高专很近。虽然“很近”,只是相较北部和近畿而言,但JR能直达也算足够近了;家境也很好。虽然“很好”,指的是一戸建有晾台有客房有宽敞的餐厅和前后院;父母是很好的人,家庭氛围也好的出奇。妹妹见到生人会下意识往灰原身后躲,但只消多接触一会便又很活泼,会扒在门边探头探脑,被发现后还会大大方方跑过来问东问西。
和灰原差几岁,马尾辫小圆脸,有一模一样的眼睛。中学校水手服直线大翻领,和人讲话时会认认真真的听,会求证“我哥是不是超级厉害”。然后会被灰原要求回屋去,跺着脚跑了,还会“切”。
能去拜访的契机是灰原登校后父母大概放心不下,曾来到高专专程探访
——这种待遇极其罕见。毕竟夏油家偶尔会通话,家入家从来没人管,七海家常驻海外入学决定都是自己签的,少爷没爹妈虽然本家倒是愿意来但每次都会被挡回去——
而史无前例的家族友爱毫无疑问当场就让思春期们集体破防。
本来没这帮闲杂人等的事,结果等灰原介绍完一圈最强的前辈同窗后,发现一二三四五还都集体傻站着,眼巴巴的赖在原地,谁都没要走的意思。
所以现在想想灰原家也是吃了人好心善的亏。很可能出发点只是客套两句“欢迎来家里玩”,谁知道一转眼下个周末稀里糊涂餐厅客厅就立刻塞满了乱哄哄吵闹闹的未成年。
刘海子是个人模狗样的好刘海,代表了一行人,拿着东西去的。虽然东西是从少爷那搜刮出来的,但少爷觉得刘海真可靠真懂行真不愧是刘海子。反正一直就是个傻的,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带着高级伴手礼去并不会减弱此行的杀伤力,
因为这帮家伙真就一点都没客气。哪怕是其中礼数周到说话体面的几个,到开饭的时候也还是牲口旋饲料一样,像极了饿鬼投胎这辈子没吃饱过。
好像当时就把灰原父母看傻了。大概知道自己家孩子能吃,有过心理准备,但也确实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种人一来还能来一窝。可据说依然很真诚很热情,不停的给他们添饭,怕菜不够还中途出门再另采买。
而每每谈及此行,对面总多少会流露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就一再求证过。毕竟听起来只是低配版的“少爷带学友回来玩”,感觉本质上也没什么不一样。彼时傻东西嗯嗯啊啊了好一会才说可能还是有点区别呢。
但区别在哪?再追着问就又不吭声了。所以以下只是矫情无聊的自论揣测。
本家绝对是全心全意爱着五条悟的,毕竟五条悟是五条悟。灰原家也毫无疑问全心全意的爱着灰原雄,而灰原雄只需要是灰原雄就可以了。
不过估计活祖宗不会想那么多。倒不是因为笨蛋脑袋想不到,可能只是觉得想那些干嘛,现在不也很好嘛。反正长此以往习惯成自然,这才总对很多很多事都忽略无视不作深究吧。或许阳光彩虹大蠢狗不只是天赋,大概是选择。
总之没留宿,闹腾一通晚上走了。说不定无条件的坚定选择、百分之二百的肯定偏爱、不做他想的爱屋及乌,还是太超过了,注定会平等的灼烧所有人。而灰原一家认认真真全无必要的把这群舞枪弄棒的变形金刚们护送去了駅前。
灰原没跟着走,他要在家住一晚,明早再回高专。所以路上一直都还在讲其实睡得下,床铺也够用,只是稍微有点挤,确定不再多玩一会吗,明早吃味增米饭厚蛋烧,连鱼都已经买好了,我妈买了十条啊。
早春的晚风暖洋洋的,无云无雨夜空透亮。改札口外灰原一家四人挥手再见,乘车站里四个学生也道谢告别。谁讲的不确定,但确实说了“感谢款待,有机会下次再叨扰”。
后来的事人人都知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不过也有不为人知的小插曲。比如那霸空港一二年没合流,没拍プリクラ,没能有机会一起合影一起玩。毕竟不彼此离远些,分散警备的意义在哪,总不能是为方便潜在的诅咒师一网打尽吧;比如蝇头是咒灵,不涉及食腐性,不会看见血污就激动万分的非得趴一下。咒灵只会追着活人跑,所以当时身上没有虫在爬;
又比如在灰原家造访高专当天,灰原雄出人意料的反常之举。直率开朗的后辈向来好说话,只那一次,防火防盗防渣滓,灰原拽着妹妹防狼似的在整个高专躲闪逃窜,生怕从哪个角落里冷不丁冒出个二年的,最后避无可避都藏去夜蛾办公室里。
关于此事少爷和刘海又各执一词,好在无需赘述,反正无论是“前辈可靠又帅气怕妹妹被迷倒”还是“前辈色情又恶心怕妹妹被拐跑”,显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时的灰原满心满眼唯一想着的,可能只有“万一妹妹了解更多心生向往那可怎么办才好”。